自那日以后,苍棠便每日早晨定时来他的天循殿,他除却每日教习她些许修炼心法外,也时常给她找来一堆仙术古籍,让她带回去好好看看,他定个日子考察。
不得不说,平心而论苍棠当真是个极好的学生。
无论他给她布置了多重的人物,她都会认认真真按时完成,外门弟子才能三日背下心法,他让她一日背下,她便当真是一日背下了,任凭他怎么考,她都是对答如流。
这般天资,连凉亦都自愧弗如。
但饶是她这般努力,不知为何,却迟迟未曾入道。
天清派观心居,是常年用于让门派中弟子静心修炼,尝试入道的地方,其中摆放了众多有仙缘含灵气的物什,什么琴棋书画剑刀笛萧,几乎所有记录在册的,可引人入道的东西在其中,偏偏没有一个能与苍棠共鸣。
这件事可谓是极其蹊跷。
为此天清派的几位长老们一度还特意来了他的天循殿,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凉亦本人,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修仙之事,全靠仙缘,但凡尘中人,哪怕是山野屠夫,那多多少少也是会有些仙缘的,若想入道也不是没有法子,只不过会麻烦些罢了。
但苍棠应当不一样,她的肉身乃是他取自身肋骨与精血筑成,按理说应当与他相似,能借助青锋宝剑入道才是,可偏偏她却对那青锋宝剑没有半点共鸣,在观心居呆了好几日,完全没有半点动静。
简直是不可思议。
“师兄,你就说吧,是不是你整日仗着自己是师父,便欺负人家公主。”提及此事,秦兮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一边看着凉亦一边道,“结果将人家小公主吓得心神全乱,连入道都做不到了。”
秦兮这番话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修道讲究的是静心凝神,最忌心神纷杂。
但关于是自己吓得苍棠心神全乱,这一点,绝对是不可能的。
平日里那位小公主看着自己的眼神可是平静的很,虽然仪态礼节上,苍棠半点都未曾疏漏,但那双看向他的眸子,完全未曾有过半点畏惧。
她不怕他,这点他很是清楚,所以他从不认为自己能有吓到她的能力。
并且他自认为,自己恐怕连半点波动她情绪的能力都不可能有。
他常年呆在天循殿中闭关,若无什么大事不会轻易出门,虽不知道苍棠在门派中的旁人面前到底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决计是不会是在他面前时那种神色平静,眸光深深的模样。
她的心思,连他都看不清楚。
“兴许是她这几日心绪纷杂,阻碍了修炼。”凉亦慢慢道,“明日我与她好好谈谈,应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是什么大问题?”显然,秦兮对于他的这番说辞表示很怀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日虽是良心发现,开始指导小公主修炼,但是你也就是把藏经阁的那堆书丢给她,让她看,然后再随便教了两三个入门心法,简直比外门的那些老头子还要敷衍。”
似乎的确是有些敷衍。
凉亦自己想了想,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天生仙资极高,没有人指点便入了道,这么多年来也偏爱清静,从未带过弟子,如今碰上了苍棠这么个不得不收的徒弟,他也实在不知该如何指导她。
“可亏得小公主性子温顺,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纵使凉亦未曾说话,秦兮也不管他,依旧继续道,“若是我,怕是要气个半死,还背书呢,我不烧了那书便已是不错了。”
凉亦闻言抿唇笑了笑,并未做回答。
“还有,你竟然还真的抽查她?”秦兮提到这个更是忿忿不平,道,“你给她的那都是些什么书你还不清楚吗?竟是些古板至极的东西,简单看看粗略了解便也就差不多了,你竟然还真的抽查她,真真是……灭绝人性。”
秦兮与他自幼拜入同一师门,师父当年在世时便常命他们阅读古籍,那时秦兮性子毛躁,常常背不下,也因此挨了不少罚。
如今对此事自然颇有意见。
凉亦心知,便也并未拆穿,只是笑着听着。
眸光流转,便见着门外似乎有个人影,定睛一看,才发现苍棠不知何时已在了门外,正静静的看着自己。
“苍棠?”他顿了顿,看着站在门槛外的女子,禁不住道,“何时来的?为何不进来?”
门外的女子听了他这么一说,才停了停,微微低头,良久才道,“徒儿见师父正与秦长老商议事情,便没有打扰,想着师父长老谈论完了徒儿再进去也不迟。”
“无妨的,公主快些进来吧。”还不等凉亦开口,秦兮便抢着开口道,“正好你师父刚才便说要见你,如今你既然刚好来了,那你们师徒便先聊着,我先走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给凉亦使了个眼色,意示他对人家小公主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