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的是,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深藏不露的阴暗面,只习惯以良善宽和的一面接人待物,从而避免自己社会性死亡。所有人都要小心翼翼,哪怕是面对自己所无感的,也要以同一种声音跟着附和几句。这世间的人们可以同时抱有很多种态度,可偏激、可片面、可极端保守,当然,还有一部分人很“理性”。
这种人最奇怪,他们的理性中立态度并不是出自于渊博学识和见闻积累自然得来的修养,而完全是因为内心的惶惑、自傲和无知。
当然还有一种人,这种人是最奇妙的存在,因为他们没有态度。他们的态度随他人态度的转变而转变,随着舆论导向的转变而转变,像极了墙头草。
在这个日益混乱的江湖上,任何一个抱有鲜明态度的人,都会在不知不觉间树立很多敌人,更有甚者,会巴不得他们死。只有死了,他们才可以宣扬出自己的价值,被人怜悯并显示祷告者们宽厚仁慈的价值。
这不,受迫害妄想症患者们,已经开始抓狂了。吴雪感觉自己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带偏,并且受到了威胁,导致他无法、并且不能说出他心里想要说出的话,结果只能是污秽内积,在某个合适的机缘,就像酗酒的尿急者一样,急匆匆找一个阴暗的角落排泄,只是苦了流浪的阿猫阿狗们。
于是,这些散落的章节诞生了。它们会被人遗忘,被人冷落,被人可以忽视,成为糟粕之中的一员。
他感到深深畏惧,正如他有些时刻会突然害怕黑暗一样,迫切地希望找到一处光亮通风且僻静之地,脱离人群给予他思想上的重压,好好地喘一口气。
于是他总是沉沦在无穷无尽的梦魇和谵妄之中,得不到解脱,更无人愿意去理解一个疯子的言语。
“梦姑娘啊……梦姑娘。你是唯一一个愿意听我说话,并且听过三句还不觉得烦的人。或许你是解语花,你是故里梦乡,你是春江明月,但在我看来,梦姑娘并不存在,只不过是一种符号化的刻板意象……”
吴雪沉沦在梦幻的海洋里,时而鲜花飘香,时而大雨滂沱,无数重复或者支离破碎的画面一一浮现在眼前,他总想把它们牢牢把握,但每每总是错失良机,陷入懊悔之中。
他茫然望着天空,晴朗无云的天空忽然飘落了一滴雨,轻柔落在他的嘴唇上,他抿了抿,只觉得很咸。接着便是倾盆大雨,将他浸透,成为了受天时恩泽的祈祷者。
耳边时而传来幽怨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他还未从一场大梦中苏醒,只能听到朦胧,且极为失真的呓语。
可是确实有人在呼唤他啊,他张了张嘴巴,想要发出声音,但是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主了,他发不出声。他感觉到了心口的沉重,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他咳嗽了几声,忽然呛出了汩汩鲜血,鼻子也溢出了血。他感觉自己已经无力回天,这个吴雪正在垂死的边缘挣扎。
伴随着那声音,他感受到了丝丝暖意自他小腹处涌起,遍布全身,让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时空旅行的冰冻躯体,逐渐焕发了生机。
待吴雪再一次睁开眼,眼前的光景便忽然转变,黑暗已经退散,而他也已经不在狭隘幽闭的船内,只是那薄薄的雾气还未散去。他的意识有些混沌,不久,他看到了一张脸,充满了焦急和惊喜,耳朵里像是灌了水一样,失真的声音在里面嗡嗡闷响。
等了好久,吴雪这才辨识出那张脸的主人。翎歌见吴雪睁开了眼,顿时喜不自禁,将他轻扶了起来,顺带拿出手帕给他擦拭流满下巴的血。
吴雪只感觉气闷,血块堵在了他的心口,鼻腔口腔里满是血腥味,他干呕几下,剧烈地咳嗽起来。翎歌适时地凝了一股内力,轻柔却又恰到好处地在他后背拍打着,逼迫他将喉咙中的异物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