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还在一句一句的机械叙述着李浔对于冯子阳的仇恨，就像是念着一封李浔对于冯子阳的状告书。
余风却渐渐的听不到系统毫无情感的声音了，他也有父亲，他感觉自己也无法接受那种突然失去最宝贵的亲人的感觉，况且还是被奉为“人生的太阳”的那个人。
这么想来，李浔那种表现也是在情理之中，曾经越是信任、越是爱慕，那么后面的恨就越是强烈，甚至可以大到侵蚀理智的地步。
余风从冰柜里拿出了一罐啤酒，却迟迟没有开。
呆呆的看着沿着酒罐下落的水珠，坠到玻璃桌上成为一滩看不见的水渍，最后化作透明的水蒸气。
余风仿佛感觉李浔就是那滴水珠，世界上的许多人也是，甚至自己也是。为了心中的恨，为了心中的执念，打破自己应有的原则，可最后又剩下了什么？
啤酒已经被余风宽大的手掌捂热了，他这才拉起易拉罐环。
余风叹了一口气，仰头一口气将这罐啤酒饮完，这才堪堪压住了胸中的郁闷。
但是，人终究是自私与冷漠的，在别人陷入悲惨境界时，总会有人关切的说“我明白你的感受”，但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人类的悲伤并不相通。
一罐啤酒，足以令余风回过神，他疑惑的问道：“可是这跟我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呢？喂，系统，你似乎又在转移话题了。”
系统自然不会对余风直白的提问感到震惊，平淡地继续述说道：“您刚刚似乎没有听到最后。您走神了。”
是肯定句，而不是在疑问余风。
“对，我走神了。”余风对于系统竟然注意到自己走神了感到一丝诧异。“那你就再说明白点，OK？”
“是执念，李浔的执念。从李浔父亲去世的那个夜晚开始，李浔人生的执念只有一个——让冯子阳为自己父亲的死亡付出应有的代价。”
“正是这种执念，让李浔无法再前进，实际上，他的人生因为对冯子阳的恨彻底停滞了。”
“可以预料到，如果不是这场意外，过不了多久无计可施的李浔会把冯子阳绑架到一个无人的地下室，凌迟至死。”
“主人，请不要打断我。”系统观察到余风有插嘴的预兆，提前说道。
“而你和程立意的所作所为，直接或间接的导致了冯子阳的死亡。”
“至少，杀死冯子阳已经从李浔未来的人生清单中划掉了。他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使他停滞脚步了。”
“哦，除了他自己。说不定没有执念的李浔会从另一层含义上结束自己的人生。”
余风呵呵一笑：“仇恨早就侵蚀了他的全部，仇恨消失了，那就什么都不剩了。是么？”
“你这个理解很好。但是，系统不是神，救不了连自我都放弃的人。”
“所以这到底跟我有屁关系啊——”余风不满。
“消除阻碍他人前进的障碍，使他人放下执念，重新开始人生。”
静默几秒，系统不再言语，余风追问：“所以这.......”
还没等余风说完，系统又说话了，只不过这次冷冰冰的机械音中竟然带了几分不耐烦的感觉：“你获得第二颗记忆恢复药丸的原因。”
接下来，不管余风如何追问，系统都保持沉默，竟是连敷衍也懒得敷衍了。
余风就像一位迷路的沙漠旅人，在满是黄沙的山丘上行走着，渴望寻找离开沙漠的路途。今晚系统的话如同沙漠中出现的海市蜃楼，倒影出了一片绿洲。
可是，这到底该怎么去呢？不知有多少旅人不停地、不停地朝着海市蜃楼前进，直到最后渴死，眼眸中都可以看到海市蜃楼的倒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