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正合晏迟之意。
芳期答应了,说会将闵妃的话转告给晏迟。
她不仅转告了,还肯定闵妃说的都是大实话,闵冰应当不是司马修的一丘之貉,她拿不出真凭实据来支持她的判断,所有的认定都是出于直觉。
晏迟肯定了芳期的直觉。
芳期又觉得不满意了,无理取闹道:“大王什么时候这么轻信‘直觉’了?”
晏迟微微蹙了眉头。
他家的小娇妻每当对他有意见时,就会“国师”“大王”这样称呼他,可他表现得如此言听计从,又是哪里让芳期有意见了呢?想来想去,只能是芳期根本就不愿意利用闵妃试探闵冰?
他的预感没有错,芳期的心目中,有很多人和事都是重要的,像汴王妃,和她有所接触才多长时间?可是当她感受到了汴王妃的善意,体会到了汴王妃接近她不是为了算计她的真诚,于是她就当汴王妃是知交好友了,她会自责于她自己的不真诚。
晏迟的心情有些沉重。
“如果闵冰澜接近我意在加害,他通过辛遥之更容易达成目的,不必要差遣他的侄女通过王妃取信于我,更何况汴王妃根本没有楚心积虑取悦王妃,倒是王妃主动邀她相见时多,所以王妃虽然没讲出理据,我却知道王妃的直觉因何而生。”
晏迟捧起茶盏,饮茶时眼睛安安静静看向芳期:“我没有骗你,从始至终我都没打算利用闵冰澜,就算他是司马修的同谋,我的计划也仅是将这颗绊脚石先搬开,因为闵家,闵冰澜非我之仇,我对他们没有恨意。
王妃以为司马修就没有驱逐辽贼的想法么?他有,但他没有这样的才干,所以哪怕闵冰澜和他结党,我也笃定闵冰澜其实是辛遥之的同道之友,我会留下他,将来和辛遥之,和鄂将军并肩作战,我这样做不是出于为江山社稷考虑,仅仅是因为我视辛遥之为友,我不愿看他失败,看他心灰意冷。”
“我没有埋怨晏郎……”芳期也醒悟过来她自己情绪上的波动,垂下了眼睑。
晏迟一笑:“你不是埋怨我,你在埋怨你自己。”
而且你好像也认定了,日后会发生不幸的事,辛遥之、闵冰澜还有徐明溪,他们的努力都会因我而付诸东流,他们会仇恨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我同样不能否定你的直觉,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愿望达成,或许就有无数人的愿望会毁灭。
我现在所做的事真的有用么?我不知道。
但我无法停止复仇,所以芳期,我明知道你会自责却无法终止计划,理亏的是我,你该怪责我,我只希望你的怪责不是和我决裂的方式,我现在尽力去帮助辛遥之,拉着你一同去帮助他,就是不愿真的到了一切都覆灭那天,你选择离开我而跟他们同生死,你也尽力去补救了,我希望你能够觉得问心无愧。
晏迟又喝了一口茶,道:“明日吧,明日我会邀请闵冰澜共饮,他要是愿意往山东,我立时会向羿栩建言,接下来朝堂上的风波不会断绝,他留在临安,会被卷挟其中无法自拔,如果他现在已经觉得苦闷,将来他会觉得更加苦闷。”
芳期知道晏迟其实一直在和鄂将军商讨如何攻破辽军,而诸如那些阴谋诡计,晏迟从不让鄂将军沾染,她相信晏迟对闵冰澜,一如对待鄂将军。
晏迟的凉薄无情,其实也一直讲究“投桃报李”的,他甚至于对司马修的恨意,都远远没有高仁宽、丁九山等强烈,为什么?因为司马修只是想把他置之死地而已,晏迟清楚针对东平公的事案,年纪尚小的司马修并没有参与,司马修不是谗害东平公的帮凶。
复兴社稷,驱逐辽贼,如果这真是闵冰澜的志愿,那么无论晏迟弑不弑君,他都没有对不住闵冰澜,晏迟只要不助辽国覆灭卫国,就不是闵冰澜的仇敌。
所以噩梦是不会成为现实的吧?
这件事很快就有了结果。
“闵冰澜,确然可谓社稷的忠良。”这天,当晏迟回到清欢里,是如此告诉芳期的:“他听闻我接下来针对辽国的种种计划,几乎摁捺不住立时就想动身,原来他也琢磨过可以联合山东诸部义军消耗辽廷兵力,只是向羿栩谏言,羿栩尚还犹豫未决。”
“但凡是不利于辽国的谏言,当今天子似乎都是很犹豫的。”芳期都觉得见怪不怪了。
晏迟挑着笑:“因为羿栩就怕激怒辽主,辽主立时对大卫用兵,他却没想辽主若真有与大卫开战的实力,何至于再度议和?辽廷胜在兵强,然则治理疆域的经验却大大不足,他们一时难改游牧旧习,且如今,西夏与卫修好,漠北之部族,与辽廷也时有摩擦,辽廷需要屯兵以防漠北等部族的劫掳,他们需要大卫的纳币以充军资,如果不是逼于无奈,又或是遇绝佳的契机,他们根本不敢对大卫宣战。”
但辽主意识到羿栩是个懦弱的君主,他才会时常用“开战”威胁。
“那晏郎有把握说服羿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