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羿栩就把兴国公府发生的惨案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清箫。
“太后可真是……”清箫摇着头:“说什么担心覃孺人谋害淮王妃,这根本就是杜撰,倒是给湘王一个教训还有几分真确,某估摸着,最让太后耿耿于怀的还是覃孺人所生之子,已是淮王名义上的嫡长子,淮王妃不计较,但太后计较日后世子之位会旁落。”
羿栩挑眉道:“穆郎也认为淮王会为覃孺人所生之子请封?”
“若非如此,又何至于一定要将小王子记名在淮王妃名下?”
原来是如此简单的道理?羿栩怔了一怔,目光闪烁,颇为奇异一直摆在眼前的事实他为何视而不见,直到现下才恍然大悟。
“其实淮王爵位的继承,又有什么要紧,值得太后用如此果狠的手段争夺?”清箫淡淡地说。
“一阵间我会先召淮王入宫,穆郎也一同见他,我想确断,淮王究竟对淮王妃的情分更深,抑或对覃孺人宠爱更重。”
清箫也挑眉,看向天子。
“怎么?”羿栩觉得清箫的神情似乎有些诧异。
“我以为官家应当明白淮王真正爱重的人是谁,无论淮王妃还是覃孺人,其实谁都不能逾司马三郎之上。”
“这不同。”羿栩才明白过来清箫为何诧异:“正因为三郎和淮王之间情笃,淮王理当待淮王妃更加优容,我起初也一直这样认为,淮王更是如此表现,所以他让嫡子继为皇统后,将孺妾所生的庶子记名淮王妃所出,交淮王妃教养,我一直没有多想,忽视了淮王府爵位继承一事。
淮王妃还年轻,今后还会诞下淮王的子嗣,然而既然宗谱玉牒上淮王已有嫡长子,自然当册此子为世子,淮王若只是想安抚淮王妃,大可不必急着将其长子记名为嫡出。”
“我明白了。”清箫将棋盘上最后一枚白子,拈起放入棋瓮中:“官家是怀疑淮王对官家有所隐瞒,乃至于对司马三郎的情分也十分有限,淮王真正珍爱的人,是覃孺人。”
羿栩未置是否。
淮王赶在宫中下钥前才赴召,他神情哀切,无精打彩,多少让羿栩觉得有些尴尬,少不得一番抱歉,也说了“怂恿”太后干下这桩糊涂事的宫人柳氏已被处杀,措辞颇是情真意切,态度也十分惭愧痛心。
淮王入宫前,受司马修的提醒,不能在天子面前表现得过于哀痛,更加不能流露些毫对太后的抱怨之情,他其实很想发几句牢骚,这时也只能隐忍着,只颓丧着肩,耷拉了头:“大娘娘这么做,还是因为难咽皇后争养太子这口怨气,弟理解大娘娘的心情,只是乐儿虽非内子亲出,出生以来,却一直为内子抚养,内子将乐儿视为亲出,这回乐儿遭此横祸,不幸夭折……内子十分悲切,弟因为要照顾内子,实在顾不上安抚大娘娘。”
“五弟先不用担心阿母,她着实也是悔愧不已,只……兄也着实难以启齿,这件事案,恐怕只能以柳氏行凶了结,相信七妹妹不至于埋怨阿母,只是覃孺人……况怕还要托五弟多加安慰。”
淮王有气无力点点头,才道:“薇儿虽说幸免于难,只一时间还难以康复,为了薇儿,覃娘现寄居在湘王府,以便无端就近诊治,我虽觉得这过于哪扰无端,打算将她们母女二人回家,只是……覃娘不肯,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或许只有湘王妃,才能够真正安抚她早日节哀。”
君臣一番交谈,天色已晚,宫门下钥,淮王只好在宫中留宿一晚,若是从前,羿栩定是会备下美酒佳肴款待,但今日眼见着羿杜定是没有那样的兴致,只交待他早些安歇,等淮王去了下榻处,羿栩才问清箫如何。
“淮王是有备而来,并非真情流露,倒是覃孺人,一双子女险些同日遇害,故而连对淮王都难免心生怨愤,不肯再归淮王府,这才是常理常情。”
“我也觉得,淮王的情态太过冷静了。”羿栩想的是那时得知生母遇害周郎时,他着实都难忍愤慨,淮王的亲骨肉被太后毒杀,他怎会一个字的抱怨之辞都没有?
便是当着别的人不敢抱怨,可在他面前,为何连哀切之情都克制得那样适当?!
这是在作态!
羿栩心中已经有了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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