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国公方联盟的女眷团骨干连折三员,郑氏原本就胆小,这下子更如惊弓之鸟了,司马权也并不认为他的妻子足够担当逼诱芳舒的大任,是以与金敏等人商量,决定遣派“幸免于难”的宸妃出马,一来她本就在宫中,总不乏跟芳舒接触的机会,宸妃为说客,更有利于掩人耳目,二来宸妃虽说年轻,并未真正蒙宠,论分量比起郑氏这天子舅母来虽说略有不足,然而她毕竟是世族出身,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使得气势上要胜出郑氏好几分,运用起软硬兼施这一套手法也会更加娴熟,把握也更大一些。
而宸妃,虽说是被下令不能再随随便便去福宁殿骚扰,但她却并没有受到彻底禁足的警诫,至少出入司马芸“养病”的福宁阁还是不受拘限的,这在许多人看来她在后宫还是除了陈皇后之外顶有体面的人物了,只宸妃自己,已经憋足了一肚子的郁火。
她本是家中的嫡女,生来又比别的姐妹要貌美,也是一枚掌上明珠,家族对她的栽培,自来是往世家宗妇的方向,所以性情很些刚毅伐决,这是内在,至于外在嘛,自也学了绵里藏针的那一套,只是这就要看各人的天赋了,宸妃显然是天赋不足的那一类。
骨下太傲,使得表外的“柔情”摇摇欲坠,她不作态时还好,一作态,怎么看怎么别扭。
芳舒看见的宸妃,气势凌人兼且奸笑满面,一句话没说,就已经把不怀好意透露得异常明白。
要不是宸妃张口说出的还是一句好话,芳舒以为对方是找来骂她的。
“大娘娘让我往西园择摘几枝天竺菊瓶供,我却还不熟内廷的路迳呢,有劳覃娘子相陪我走上一趟了。”这是宸妃的第一句话。
“难怪司马娘子待覃娘子这样和气,覃娘子性子确然好,虽说言语不多,偏是这娴静柔雅的气态让人爱惜。”这是第二句话。
一直到了西园,都是夸赞的话。
只终于说到正题的时候,宸妃的话就不那么悦耳了:“要说来,覃娘论品性论才智,都要胜出覃妃一头,便是论出身……世人也都晓覃妃的父亲并不是覃太师亲生,原本跟覃娘之父一样,靠自己是没指望的,都得托靠着太师公照携,覃妃却还是庶出,不比得覃娘是嫡生,只不过覃娘子的时运,略逊于覃妃,如今才落得这样难堪的地步,我真是替覃娘打抱不平啊,本也是亲王府的孺人,屈居于侧位已经是委屈了,眼下连妾室的名份都没了,成了司马娘子身边的仆妇一般。”
这个时候,两人已经在某处花榭里坐下来,宸妃漫不经心的把一枝天竺菊,碧青的叶片往秃里摘,斜挑着眼角,笑容颇显得讥刺:“要说覃娘子不幸吧,你是太子殿下的生母,这早是件心照不宣的事儿了,论来你本该享有与大娘娘相同的福份,只可惜,本家并无得力的人,覃娘子莫不是到这时还指望着覃妃能成为太子及你的依靠吧?
唉,不是覃娘子愚钝,覃妃的才智远不及你,只是她嫁了个老谋深算的丈夫,有湘王在背后出谋划策,覃妃才能蒙骗住娘子。”
宸妃终于舍得放过那枝天竺菊了,她的手,微微挡住了嘴:“湘王可从来没有助太子登基的打算,有一件秘事,因无凭证,兴国公及沈相臣不敢直禀官家,不过却是笃定的事实,汴王根本不曾遇难,湘王与穆清箫早就暗下勾结了,湘王还串通了西夏王,汴王如今在西夏王廷!
他们根本就计划着佐助汴王篡位,哪里会放得过太子殿下?所以覃娘子也该清醒了,虽然说官家有望得龙子,东宫储位必会有变,可覃娘子要是能助兴国公,揭露湘王一党的罪谋,官家又怎会不记覃娘子的功劳?日后哪怕是储位有变,令郎至少还能袭承淮王之爵,司马娘子是好相与的主母,覃娘子在未来的淮王府,也是无人敢犯的。”
汴王还活着!!!
这本也一直是芳舒在暗暗猜疑的事,结果从宸妃口中得到了证实,当然,她并不为这“证实”高兴。
羿栩是不用肖想会有什么龙子的,哪怕真治好了“恶疾”,子嗣也休想逃过夭折的劫数,这点芳舒从不担心,当然,就更不会认为如宸妃这样的棋子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她绝无可能跟一起将死之人结盟站队,芳舒的心病正在于汴王。
汴王哪怕是真死了,她也担心汴王子会将太子取而代之。
太子若无湘王辅立,是绝无可能克承皇统的,倘若湘王真铁心要佐汴王一系……
芳舒手心一片冰凉。
这件事当与谁商量?与司马环?不,司马环除了气辱司马芸之外,毫无用处。
她甚至会希望安儿能继承淮王一爵,做一个闲散亲王,反过来劝她不用担心。
至于陈皇后……
陈皇后自己还有可能诞下龙子呢,怎会真替安儿筹划打算?
但芳舒还是找了陈皇后,她提出,想见一见薇儿,出宫多有不便,是否可召湘王妃带着小郡主入宫。
陈皇后全然未放在心上,只她身边,潘芜清却已经知悉了芳舒与宸妃的“私会”,潘女官深觉这是蹊跷,但她没有提醒陈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