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他的日后,生活得更轻松更愉惬。
所以她告诉覃泽:“我是一个女子,未读圣贤书,我眼里就不将羿承钧、羿栩视为皇帝,我眼里这对父子,都不是好人,不值得天下臣民的信服敬重,他们若是普通人,难道犯下的罪行还不该死吗?
我眼里的道理就这么简单,既为一国之君,最该以社稷为重,皇帝守不住自己的江山,将害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凭什么一国之君能够滥杀无辜为非作歹,却偏要让臣民舍生忘死顾大局?倘若羿承钧是个明君,东平公现今还活着,那么晏郎在报复了害杀母亲及兄姐的仇人后,会否听东平公的劝导竭力辅佐帝君对抗强辽呢?
这世上的因果,因在前,果在后,于皇帝,于任何人,都是如此,既种孽因,便得恶报。”
覃泽也知多说无宜,垂眸道:“是我迂腐了,如若是我,况怕不是因为放下仇恨而不图报复,只不过是因为实在无能报仇血恨便苟且偷生而已。”
“阿兄不是这样的人。”芳期道:“阿兄一直明是非,知善恶,为人处世本就以公允律己,若不是如此,当初又怎会不因大夫人及二姐之事对我心存记恨?就此事,阿兄与我的分歧,无非是阿兄认为羿栩活着更利大局,我却觉得大卫没有这皇帝才是幸事罢了。”
“父亲陪着祖翁归扬州之前,与我有一场长谈。”覃泽忽然道:“父亲对三妹妹也存愧疚之情,他亲口告诉我,当年娶妻,母亲便不合他的心意,但明知父母之命不可违,自己的意愿只能屈让于礼法,于母亲是如此,于苏夫人……更是如此,但无论如何三妹妹是父亲的女儿,他不应……”
“厌屋及乌?”见兄长斟词酌句着实艰难,芳期倒是笑了:“父亲对阿娘唯一做错的事,既然厌恶便从起初就不该隐瞒,要是父亲直接告知阿娘,他厌恶阿娘并非完璧之身,厌恶阿娘曾经委身青楼,阿娘也不至于死缠烂打。
不过好在阿娘终于放下了,想通透了,自请求去再无瓜葛,而我,我若是过得艰难,定然还是会埋怨的,不过现今的我再说不幸二字,那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阿兄,人就是这样,自己过得越好,就越容易原谅他人,好歹父亲虽然曾经漠视我,倒也从未施以苛虐,他回回罚我,也无非是抄孝经罢了。”
“三妹妹知道我在犯难什么事了?”覃泽苦笑。
芳期颔首:“二姐恐怕还是放不下。”
“原本祖翁的意思,是带二妹妹一同回扬州,但二妹妹死活不愿意。”
“现今想想,真正爱惜二姐的人,除了大夫人便是阿兄,虽然二姐不受他人待见是她自己的原因,但确然她比我可悲多了。”芳期略略沉吟,再道:“不过阖家人现在也只唯有我才能震慑住二姐,阿兄放心,真到离开那日,我能保证二姐不会惹生事故。”
“就连父亲都还不知晓,他会从扬州直接离卫投往异国。”覃泽也不仅仅只是担心覃芳姿:“所以父亲并不担心四妹妹……”
“四妹妹是葛家妇。”芳期道:“葛公及葛大尹父子二人在大卫庙堂之上素有清名正誉,便为覃门姻亲也不会因此受到质疑,且无论是葛公还是葛大尹,哪怕四妹妹的婆母及长嫂,都不是轻薄情义之徒,葛家在,四妹妹则不会失于庇护,就算真至事急了,葛公及葛家世母的心性,总会为子孙考虑的,那时周姨娘本家的亲戚尚在临安,也可护着四妹妹他们撤离。”
芳期其实明白自家兄长并非不知道这些安排,但事发在即,仍旧难免会为那些至今被瞒在鼓里,并不知道晏迟会在弑君后突然撤离临安,遗留下来那些只能应对动荡时局的亲友们担心,有多少吉凶未卜,就有多少愧疚不安,所以就忍不住反复询问和确定,她的兄长,现在已经肩挑覃门嫡宗的大梁,每一个亲人都要兼顾到。
“我知道阿兄更担心的是我,忧虑着日后父亲知晓一切实情,又会埋怨我瞒着他,埋怨我罔顾四妹妹的安危,而我的性情,当然也不会向父亲服软的,矛盾不得消除,父女之间形如陌路,可真的能彻底疏远不顾这隔阂么?有的牵绊,毕竟不是口头上绝情就能斩断了结的,阿兄不忍我受这样的煎熬。”
覃泽刚要应声,就见青竹傍立的甬道上,晏迟疾步而来,他突然就觉得胸腔一闷,气息在往上提,丹田处却像被什么物件沉沉的压抑下来。
芳期看见兄长突然就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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