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兰奇从容不迫地为参加神经学协会晚宴做着准备。他的公寓位于曼哈顿下城区,那是一整层楼。离开公寓的时候,斯特兰奇自我感觉很好。他一踩油门,冲进夜色笼罩的路上,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他的开车技术和开刀技术一样好,车速快得就像在赛车。比利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已经出了城,开在一条蜿蜒的双车道公路上。斯特兰奇总是让比利留意一些有意思的病例。
“比利!有什么好东西讲给我听听?”
“有一位三十五岁的空军上校,下脊柱被某种实验装甲压碎了,中胸椎骨折。”
“我确实能做这项手术,但你找谁都能做。换一个,别浪费我的时间。”斯特兰奇不愿意把时间花费在其他神经外科医生都能搞定的手术上。“还有一名六十八岁的女性,晚期脑干胶质瘤。”
“任何外科医生都救不了她。你想毁了我的名声吗?想都别想。”
“那一个二十二岁的女性,脑袋内装了电子植入物控制精神分裂,结果被闪电劈到了的怎么样?”
“这个听上去有点意思。你能不能发给我……”他的手机震动了,图片跳了出来。
“收到了。”他的视线从路面上移开瞥向图片,又回到路面。他开上另一车道,超过了前面的车,然后再次看向那张图片。接着他犯了一个大错。
他的车刮到了另一辆车的挡泥板,倾侧了。斯特兰奇打紧了方向盘,但还是太晚了。他翻下了路面,撞上了一棵树。车顺着陡峭的悬崖往下冲,撞倒了其他的树,最终冲到了哈德逊河河岸停了下来。他昏迷前最后看到的场景是自己流血的双手。接下来的事……他一概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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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兰奇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克丽丝汀在他身边。
“你醒啦,”她柔声说,“没事的,会好的。”斯特兰奇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他的视线慢慢地聚焦。左眼肿得几乎睁不开了。斯特兰奇看着克丽丝汀,再看向病床,他盯着看了很久。他的两只手都牵引着,一排排钉子和支架钉在手内。这就是所谓的固定器,只有碰到极度损伤的情况下医生才会使用。斯特兰奇试着动一动手指,但他办不到,只有拇指能抽动一下。
“他们做了什么?”他一字一顿地说,嘶哑的声音带着痛苦。他已经站在外科医生的立场上思考着自己会怎么做了。
“他们坐直升机赶过去的,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你。你还在车里的时候就已经错过了治疗神经损伤的黄金时段。”
“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斯特兰奇又问了一遍。他不在乎黄金时段,也不在乎直升机。他只关心自己的双手。双手要是不能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他什么都不是。
“不锈钢钢钉插在骨头里,”她说,“多处韧带撕裂。双手神经严重损伤。你在手术台上躺了十一个小时。”
“你看看这些固定器。”斯特兰奇抱怨道。
“已经做到最好了。”克丽丝汀说。
斯特兰奇知道她是认真的,但他转过头对她说:“要是我的话,能做得更好。”
斯特兰奇煎熬地等待了两周时间,医生才取下固定器,同意让他活动双手。斯特兰奇举起双手,手指伸不直,上面布满伤疤,还在颤抖。
“不,”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
“身体需要时间来恢复。”帕特尔医生说。他看着她,心想,“再也恢复不了了。”
“你把我给毁了。”斯特兰奇说。发现自己是个病人让他非常不适。斯特兰奇咨询了每一位在实验神经外科工作的医生,当然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他能加快手部的血液循环,也许……“斯特兰奇医生”,咨询医生反对道,“手部的组织还在愈合。”
“那就加快速度,把支架沿肱动脉伸入桡动脉下。”他以前读过相关文章。即使自己不能操刀,他也能紧跟医学杂志的趋势。
“这是有可能的。”咨询团队中的另一位医生说,“虽然还在实验阶段,且价格昂贵,但是这是有可能的。”
斯特兰奇不在乎。“对我来说只要有可能性就够了。”他说。
第二次手术后迎来了数小时紧张的理疗。要想双手稳定到能做手术,斯特兰奇必须恢复双手的力量。理疗师在他的指尖绕上橡皮筋,帮助他将手指伸直。“向上抬,向上抬,”理疗师鼓励道,“用力。”
“啊啊啊!”太痛了,“根本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