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烨,在昨天下午放学之后,你到底去了哪里呢?”赵曦明在用汤勺搅动着碗里的热豆浆的时候小声问道。
季木沉默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昨晚,我在一家咖啡厅里独自一人考虑了许久。慢慢地,我似乎回想起了过去所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而且在路上还遇到了一个从前的朋友。”
“是一个什么样的朋友?”
“怎么说呢……是一个很特别的朋友,她很喜欢村上春树。”
闻言,赵曦明轻轻地点了点头。
“早饭就吃豆浆和餐包,这样吃得饱吗?”季木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关系的,我饭量小。等会儿……我们也可以带一些吐司去学校。可是拆上一袋的话,我一个人吃不掉,所以小烨你也要一起帮忙。”
“好。”季木点头答应道。
而这个时候,叶阿姨以如前时般温柔的语调对他们喊道:“小烨,还有曦明,你们吃完早餐就尽快赶去学校吧,餐具放在那里让我整理就好。”
“嗯。”两人同时应答道。
两人在门口穿好鞋子之后,季木有些突然地问道:“曦明,你知道姚青秀这个人吗?”
闻言,赵曦明皱了皱眉头,“小烨,是不是他又开始威胁你什么了?
“怎么了吗?这倒是没有。”
她轻叹了一口气,“他是个流里流气的家伙,常常打架,就像是日本那些街头混混一样的不良少年。”
“我和他之间曾发生过什么吗?”
“嗯……”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
“好……”她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点了点头,“那件事情,我也只是听说……就是在上个学期秋游的时候,他故意从你身后把你推向了一辆急速驶来的卡车的前头……”
“然后呢?我被卡车撞到了吗?”
“不……那辆卡车在离你数十米处发生了爆炸。那声音如同突兀炸开的雷鸣一般,穿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而后燃起的火光化为了冲天的火柱,几乎穿入到了云层之中……”
“那么它爆炸的原因是?”
“听说是因为那辆卡车上装载了一些危险的货物,因为当时天气比较闷热,所以紧急刹车所燃起的火星点燃了其中的那些易燃爆炸物……”
说到这里,赵曦明有些心悸地抬头仰望着远空。
街上已开始有行人匆匆忙忙地走过,晨间的日光也已经静默地洒落在了高楼与高楼之间的夹缝之中。
“此般安宁的景象……还可以持续多久呢?”
她的神情有些落寞。
“当一盏灯破碎了,
它的光亮就灭于灰尘;
当天空的云散了,
彩虹的辉煌随即消隐。
要是琵琶断了弦,
优美的乐音归于沉寂;
要是嘴把话说完,
爱的韵味很快就忘记。
有如乐音和明光
必和琵琶与灯盏并存,
心灵弹不出歌唱
假如那精气已经消沉:
没有歌,只是哀悼,
像吹过一角荒墟的风,
像是哀号的波涛
为已死的水手敲丧钟。”
“原来是雪莱的诗句……”季木微笑着开口。
赵曦明同样报以温柔的笑容。
“我们走吧。”她牵着他的手说。
“嗯。”
于是他们逐渐加快了脚步,身影也消失在了远方的人群之中。
……
傍晚,赵曦明因为要处理社团中的事务所以告别了季木,而他也因为盼望着小马尾辫出现而没有和她一起走。
这一整天,他都没有见到那个外表酷似他的姐姐的女孩。
昨晚的一切,都恍如一个未曾发生过的虚无幻梦。
可是一个黑色木匣仍然被他紧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他明白这是他无可逃避的穷途末路。
在这一天里,季木曾仔细地观察过那个名叫姚青秀的男生。
留着坑坑洼洼的寸头,有一张像猴子一般枯瘦的脸面,戴着一副加长版的黑框眼镜,身着灰蓝色的牛仔裤与浅黄色的衬衫,眼里仿佛有莫名的凶光流动。
下午,在他不经意地看到季木正注视着他的那一眼起,他的嘴角就露出了一抹难以言明的古怪笑容——那笑容里透着还没有成型的杀意。
季木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下意识地觉得不对,认为在上完接下来的两节课放学以后,他也许会对自己采取某种怀有恶意的行动。
出于这样的担心,他才决定不和赵曦明一起走。
大地浸染在黄昏时分的赤红光色中,季木背着挎包,安静地在寂静无声的校区里行走。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那些静谧的青草、绿树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