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石榴街12号,鹦鹉裁缝店,会议室。
夏尔紧了紧衬衣的领子,落座于长桌旁。
整理好大衣边角,顺手拿起今天写满冷笑话的,被他称作“开心早报”的洛塔林早报,抿了口咖啡。
咱什么时候体验过这么富裕的生活?晚饭的馒头不是凉的就算谢天谢地了,金钱使人腐蚀,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夏尔嘴角上扬,目光在报纸上快速扫过。
昨晚,关于那张从井中捞出的半毁纸张,三人在下面一直商讨至深夜。
除了约书亚揪着“命运”二字不肯放手,言之凿凿这是命运的安排以外,夏尔和伊莎贝尔都对“平衡”二字,以及落款的“隐修会”更感兴趣。
可遗憾的是,他们能够得到的消息也就这么多,基本上是毫无头绪可言。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曾经有一个名为“隐修会”的秘密组织,盘踞在洛塔林沼泽的地下建筑中。
夏尔对于这种事想得很开,索性打算将这个名字继承下来。
毕竟他们已经与这座建筑产生了某种神秘的联系,再基于朴素的故乡价值观,不改名字也算是纪念古人了。
当然,他不会明说自己是个起名废物。
与此同时,为了掩盖真相,裁缝店后面的这处房间,在夏尔的提议下更名为会议室,而对于地下建筑,则称呼为“下面”。
多棒的名字,简洁,明了……他忍不住窃喜。
“在笑什么,有什么高兴的事吗?”约书亚落座到对面,往咖啡里加了两颗冰糖。
夏尔慢慢放下报纸,收敛起快要控制不住的笑容,掩饰地说道:
“相比于晚报的畜牧知识科普,今天的早报让人格外开心。”
约书亚认同地点头道:
“就是关于外面的事情太少了,这里的报纸似乎只报道洛塔林的琐事,就算距离遥远,周边地区的报道也应该出现才对。”
“洛塔林在王国南方?”夏尔略感兴趣的问道。
他还是没有放弃在生活细节上融入这个世界。
“是的,最南方,洛塔林南面还有一个不属于任何行省的海边城市,再向南就是大海了。”
约书亚顺口回答,喝了口咖啡,话锋一转:
“你今天又锻炼了?王国很少有贵族能像你一样自律。”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贵族……夏尔摇了摇头,没有接下这个话头,而是问道:
“今天有什么安排?我打算出去逛逛。”
“那祝你顺心,我今天还要听伊莎贝尔讲一些关于神秘世界的传说和事迹。”
约书亚笑着耸肩,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拿着早报。
夏尔无声点头,经过这几天的了解,他清楚的认识到,或许是受限于距离,洛塔林并没有关于他的缉捕悬赏。
而且这里的疫病控制措施做得很好,学者界基本认定,疫病的源头在森林之中。
只要不贸然踏入固定的几个医院以及森林深处,在城市里就不用戴上充满草药和香料的面具口罩。
将咖啡喝净,戴上报童式的鸭舌帽,检查了一遍口袋里的烟卷和火柴,夏尔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这时,伊莎贝尔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个装面包的纸袋,朝着二人扬了扬下巴。
她语气平淡到没有情绪地开口:
“我的酒,咖啡,面包,汤,蔬菜,都不是在街边水沟中捡的。”
二人一怔,对视一眼,约书亚转身说道:
“当然,我们现在是伙伴,是朋友,所以……”
“所以这些事物的价值,并不会比一场生意要高。”
“呃……”约书亚被突然打断,砸了咂嘴,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他本想说,作为伙伴和朋友,风险与利益都是共同的,他并没有认为自己手中的咖啡喝得理所应当。
“那现在有什么好想法,可以度过这令人惬意的一天?”夏尔打破短暂的尴尬。
伊莎贝尔顿了几秒,平静道:“收钱。”
……
离开会议室,伊莎贝尔与约书亚走出裁缝店,到后面的巷子去取属于他们的马车。
夏尔站在店内,环顾四周,默默点了点头。
会议室在柜台后面,左边是同往二楼的楼梯,上面一层是用来放置布料,以及伊莎贝尔的房间。
正如她的“万事皆生意”人生理论,伊莎贝尔依旧选择住在自己的地方,没有搬到下面去。
同时,伊莎贝尔还经营……或许不能用经营,是控制着一个小黑帮,板上钉钉的黑帮头目。
“夏尔!”
约书亚的喊声传来,夏尔回过神,转身离开裁缝店,认真锁好门,登上了马车。
车轮滚动,清晨的薄雾浸湿了地面,带起团团泥土。
驾车的是个中年人,络腮的胡须也湿漉漉的。
他现在很疑惑,刚刚登上马车的两个年轻人是谁,如果是新来的家伙,“先生”也没有召集大家介绍新人啊,而且看样子,两个人对“先生”态度也并不尊重。
摇了摇头,始终想不明白的他拉紧缰绳,朝着南石榴街的一头驶去。
“匪帮头目,我童年时经常幻想自己能拥有这个身份,觉得这很酷。”约书亚掀开帘子,看着车外的人来人往。
“是黑帮,或者叫南石榴帮。”伊莎贝尔纠正道。
“南石榴?洛塔林市东南西北,各有一条石榴街,难道还有东石榴帮?西石榴帮?”
“没有,南石榴比较简单。”伊莎贝尔闭着眼,双手放在膝盖上。
“这一点也不酷,你觉得呢,夏尔?”
“还好。”
“你有更好的名字?”伊莎贝尔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夏尔。
夏尔挑了挑眉,诧异地与其对视,思索片刻后试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