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那衙役便砸开了丁家武馆的大门,他们见丁戜坐在小凳子上劈柴,骂骂咧咧让丁戜撩起右臂的袖子。
无伤。
胳膊洁白如玉。
“一个大老爷们,胳膊细得宛若女子。”
那群人又落一个空,为发泄砸了院中的水缸,见丁戜家中有一只老母鸡便一把抓住翅膀带走,也没有忘记拿走窝里的蛋。
待这一带再也听不见那伙人的说话声花翥才取下面上的易容,掏出裹在身上增加身体宽度的衣衫。擦了一把汗,心跳还是很快。
换回女儿装扮,她帮丁戜仔细包裹好伤口。“这几日切莫用力,不然伤口会再度裂开。届时谁也帮不了你。”
“猪宝,原本生得那么美貌?”丁戜看着她再度易容回普通女子模样的脸庞,瞠目叹道。
帮了丁戜却不得已暴露了自己的真容,花翥不知该如何接话,却听丁戜道此种乱世,女子不以真容示人也是极好。
花翥反问:“连长得美也是错的?”
丁戜张了张口,只能道今日之恩日后必然相报。
“你教我武功,我帮你一次,只算是扯平,何来报恩之说?”
丁戜眉目带笑,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
花翥一惊,欲将手抽出,却怎么也抽不出。正心道难道此人看似满腔江湖义气实质上却是伪君子?
却不想丁戜道:“你我结拜为异姓兄弟吧!”
花翥瞪眼。
唐道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啃玩花翥夹给她的鸡腿,又将花翥夹给第二个鸡腿夹回花翥碗中,盯着花翥吃下。这才徐徐道:“他看见了姐姐你的模样想到的却是与姐姐你结拜为兄弟?兄弟?竟然不是兄妹?”
“他之前也说过一次。”
“看见你模样还结拜?这男人着实与众不同。”
“对。”
“为何是兄弟?”
“他说女子少有我这般胆大的,若不是我年幼几岁,他定要称呼我一声‘大哥’。”
“怪人。”
花翥觉得唐道的神情有些可笑,便在唐道额上轻轻敲了一下。
“姐姐准备如何对付那个讨人嫌的小太岁?”
花翥想要教训那人,一时却又想不出好的计策。
出了此种事,那伙人的防备应比之前强许多,丁戜想要靠近张小太岁并再次刺杀,极难。
丁戜且如此,何况她?
花翥只能自我安慰道,那张小太岁短时间应不会再生出事端。
三日后是庙会。花翥见唐道身子才好就拿着书埋头苦读,便强行将他拽出门逛庙会,却不想在街上撞上司马元璋。
司马元璋看了她许久,支走下人,笑道:“那日的美人竟然是师姐你。”
花翥还未来得及回应,他又道:“那日小爷我只在街上寻到你丢弃的琴,杨兄说是你细作,做完了事便丢了累赘的琴,大抵已去了远处。相貌会改,身段却改不了。本少爷在这汀丘看过不少美人,但只有你这个不被人留意的丑女才有那日遇见的姑娘那样的长腿。”
他的手轻轻落下花翥腿上,被花翥一巴掌打开。见花翥面上愠怒,司马元璋讪笑着站端正。
“师姐不喜欢,青玉便不这般做。”
“师父还未回来。”
“青玉知道。既然有幸与师姐在街上相逢,不知可否有幸请师姐……”
“不空。”花翥牵着唐道便朝家走。
司马元璋亦步亦趋,陪着笑,说着好话。
唐道一路翻着白眼。
路遇那日的张小太岁,那日落水后休养了不过三日,小太岁又挽着秦楼女子街上闲逛,那女子面上有血痕,红着眼。略笑得让那张小太岁不悦意,他便一耳光扇了过去,重语相向。
见司马元璋缠着花翥,张小太岁大笑司马公子的品味着实让人生忧,又将手中的女子推来。
那女子跌入司马元璋怀中,司马元璋本欲推开,但见那女子双腿虚软,神情仓皇,又见张小太岁身后那群爪牙面上的笑,约莫猜到了几分。
将那花楼女子扶好,他笑道:“张兄今日这么有兴致。看来那日的伤已痊愈。”
“自然。”
“张兄不怕遇见那日那人?”
“本少爷想到一条妙计。”
“张兄明示。”
“本少爷从今日起玩遍这汀丘的美人,逼着那人现身,而后布下天罗地网!”
司马元璋唇角一抽,却还是笑道:“抓了又如何?”
“让爹爹判他个凌迟!”
“死刑皆需朝廷批复。”
“朝廷?司马兄说的是厉风北的朝廷还是三王爷的朝廷?”
“至少得告知太守麾下的刑狱官。”
“司马兄是说太守想要造反?”
司马元璋愕然。
张小太岁洋洋得意抓过司马元璋臂弯中的女子,那女子本是秦楼女子,既被张小太岁点了,旁人自然也管不了。
花翥见那女子眸中满是惊惧,正欲开口,却见司马元璋一把将女子扯回,笑道:“张兄不是将她借给了我?”
“司马兄喜欢,拿去便是。”那张小太岁瞥了眼花翥,一脸嫌弃。“也好,司马兄的口味着实让小弟生忧。”
待他们走远,司马元璋让那秦楼女子早些回去。给了她一锭银子。“告诉你们花楼的妈妈,本少爷买你三日,待会来给钱。你好生休息。”
那女子走后,花翥道:“她为何不争?”
“一个秦楼女子,争什么?”
花翥觉得这番话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何处不对,只对司马元璋道:“你倒也有些廉耻心。”
“师姐,我好歹读过几日书。他过去倒也不会这般胡闹,只是——”
厉风北称帝之事让手中略有权势之人有了争心。
“怕是这张小太岁对自己爹爹过于自信了一些。师姐,那酿春楼近日又出了一道新菜,不知小弟可有幸请师姐去酿春楼一叙?”
唐道:“我们无空!姐姐,去庙会!”
“好!那便依小师弟的,去庙会!”
司马元璋一路纠缠,花翥不便在大庭广众下拒他,一来二去也懒得搭理。
街上人头攒动。
唐道看司马元璋不悦,一路走一路要东西。司马元璋有求必应,一来二去唐道也没有兴致。只用力牵着花翥的手气鼓鼓瞪着司马元璋。
路上一阵喧哗。
花翥见那位马大夫一身是血躺在担架上哭喊,路人说这一次被抢的是他的妻女。
“这小太岁着实太胡来!”
看着浑身是血的大夫,想着那三日大夫对唐道的细心照顾。
花翥难以压制自己的情绪。
——面对真正的恶人,绝不要手软。
她还未想好该如何,也知晓张小太岁已守株待兔,而今去张小太岁府上便是自投罗网。
可迄今为止,她遇见的危险又岂止一次两次?
又有哪一次不比现在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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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