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宗释闻声浑身一颤,猛地松开掐着萧茹韵脖子的手,扭曲的眉目完全舒展开,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无法溢于言表的喜出望外。他大步流星来到殿外,看着那一袭完全将整个身形笼罩进暗夜的黑紫色斗篷,激动不矣。
“你亲自来了?”
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却见对方纹丝不动。耶律宗释正觉奇怪,猛然省起萧茹韵尚在殿内奄奄一息,忙击掌招来婢女,吩咐将狼狈昏迷的人送回后宫。待一切毕了,耶律宗释才喜笑颜开地将那人亲自迎进殿中。
来人十分神秘,即便四下无人也未有立时掀开篷帽。而是看似随意环顾四下,当看到一地狼藉的菜品以及破碎的女子衣衫,那人竟轻笑一声,调侃道:“可汗陛下好兴致,莫不是我这不请自来扰了你的情趣?”
“怎么会?”耶律宗释哈哈大笑,特意趋前神态亲近,语气中甚至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讨好。“如今在朕心里,可没有比云梦主人更重要的客人了。不,说客人还不准确,应该说是盟友。”
来人突然回过身来,篷帽自柔顺的青丝悄然滑落,显露出一张绝世容颜。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奇特,仿佛是由女子的精致细腻与男儿的刚毅深邃巧妙结合到一处,促成其五官每一处都堪称完美。只是如果此刻展昭身在此处一定会惊讶不矣,因为这个深夜来访的不是旁人,正是那改变了他一生轨迹的梦魇——紫谨。而原本因展昭毁去的半边容貌不知什么缘故竟然已复原如初。
紫谨微一挑眉,冷冷道:“不必套近乎,我们之间只是交易,我没打算跟你做朋友。”一句话堵得耶律宗释表情甚是尴尬。换做平日以当今可汗的暴躁心性,若示好被拒早就勃然大怒,但不知为何对上眼前这位的不领情,他却只觉得是对方高傲的个性使然,全然不放在心上。
“云梦主人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交易归交易,交易久了自然就有交情了。”
紫谨懒得理睬对方的自作多情,遂改变话题道:“不知可汗陛下应允我的事查得如何了?”
尽管耶律宗释心中十分想跟对方再多款谈几句,却也不敢表现太过,惹其不快。他道:“放心,朕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已经有可靠消息传来,紫婵宫知道当年秘闻的老人虽已不多,但终究还是有几个知情者活了下来。朕随后自会想尽办法将人弄出来交到你手里。”
“如此甚好。”
耶律宗释想到对方的身份及能耐,眼珠瞬间一转,故意唉声叹气道:“只是最近朕被一桩烦心事缠身,实在腾不出手全力帮你办这事,所以还得请云梦主人多等上些时日,望你见谅。”
紫谨如何能不知对方心思。“有什么要我做的,不必拐弯抹角,坦言便是。我早说了,我们之间是交易。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说归说,至于做不做怎么做,那就是我的事了。”
耶律宗释闻言不由笑了。“云梦主人当知朕这可汗之位之所以不稳,便是因有个权势熏天的二弟与朕处处作对。他在契丹与朕斗法便也罢了,竟不知廉耻欲联合大宋朝廷,妄想谋权篡位。如今更勾结了一名宋官,设局下套搞得朝堂乌烟瘴气,使朕分身乏术、疲于应对。”
“说重点!”
“如果云梦主人能够出手帮我杀了那个宋官,朕肩头的压力想必能轻上不少。”
紫谨眼皮突地一跳,不知怎的竟对此刻契丹可汗的嘴脸产生了一种极端的厌恶感。他讥讽道:“你怎么不叫我杀了你的二弟?如此不是一劳永逸?”
“他?”冷笑一声,耶律宗释眼中透出一股浓重的恨意。“朕要亲手送他下黄泉,自不敢劳烦云梦主人。”
“所以你要我帮你杀那个合谋的宋人?”
“这对云梦主人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视线突然转冷,紫谨的声音冷如腊月飞雪。“可你知不知道,我也是宋人。”
“云梦主人怎么是宋人呢,你身上明明流着……。”话未说完,眼前就是一花,紫谨竟是一把揪住耶律宗释的衣领将他狠狠抵到墙上。
笑容突然绽放开来,却是如那叫人毛骨悚然的罂粟花,美丽中带着三分恶毒。“我说了,我是宋人。我是有答应过你可以助你接管紫婵宫,可我从来没说过我要做契丹人。还请可汗牢记这一点,不要再说错话惹我心情不好。”
不等耶律宗释反应,突然不知从哪里跳出十数个契丹侍卫,俱是“哐呛”一声拔刀在手。领头而来的侍卫统领乌克渤更是大喝一声:“大胆逆贼,放开陛下!”
“逆贼?”紫谨眼神危险地眯了起来,耶律宗释见状忙朝着众人呵斥道:“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陛下?!”
“全都出去!谁若敢对云梦主人不敬动手,朕要他狗命!”
乌克渤只得命人退出殿外,自己刚犹豫着是否要走,却不想紫谨突然松开耶律宗释,冷声道:“不用了,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