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之外,烽火连天,兵戈交击,喊杀声不绝于耳。
一天前,李成遇率军突袭,打了赤练军一个措手不及,逼得耶律宗徹只得仓惶遣兵应战。这次围营能看出李成遇的决心,原本龟缩在药族界内的精锐倾巢而出,团团围困契丹军营,大有不将赤练军全歼誓不罢休的架势。生死相搏,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为此,夏辽两军已整整鏖战了一天一夜。
契丹大部队的回撤使得如今这一万赤练军有些孤立无援,但好在赤练军兵精将强,向来训练有素,即便两军对垒人数不及,也未落半点下风。不过这样的消耗战终究不是耶律宗徹希望的,引援的指令他已派人突围散往最近的几个府郡,可至今未有消息传回,隐隐总有些不详的征兆。
此刻帅帐内,众人神色已凝重到极点。
耶律宗徹眉头深锁:“范征可有供出什么来吗?”
萧离摇摇头:“我套了许久的话,他只是一味沉默以对。不过依我推测,今日一战必然早有布局,极可能是那遇王与可汗达成什么秘密协议,才会这般不顾一切大举压上,不然对方实在找不到理由跟我军死磕。”
众将皆点头表示赞同。
“要我说,我们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还要怪那姓展的。要不是他私自离营,急得王爷非派两千兵力追去保护他,不慎被埋伏在外的党项人全歼,我们现如今的又岂会捉襟见肘?”哈那布谷咬牙切齿道。
闻羽意见相佐:“这只是意外,关展昭什么事?再者,展昭他离营也是为了救援耶律晋琛将军,说到底还是为了帮赤练军。”
樊尔泰因之前一事毕竟受过展昭恩惠,已没那么不待见对方了,见哈那布谷又欲说什么,忙暗地里拉他一把,示意对方禁声。谁想哈那布谷牛脾气上来,顶头上司薄面也不给了,手一甩,冷着脸阴阳怪气冲闻羽道:“闻将军,老子也真是弄不懂你了,你跟那姓展的不是情敌吗?怎么处处帮着他说话?难道你以为你这般大度,王爷就能记你的好,收了你?得了吧!王爷如今心思都在那宋人身上,早被他那小情儿迷得脑子发昏了。”也不怪哈那布谷怨气重,连赤王都敢怼,全因那两千人里有近一半是他麾下。
“哈那布谷你!”闻羽气极。
“我怎么样?”不甘示弱。
萧离看不过眼,上前一步护住闻羽,怒斥道:“够了!哈那布谷,你过分了!”
“老子说的都是事实。”
眼见双方即将闹得不可开交,端坐帅座的耶律宗徹终于出声了。“哈那布谷没说错,那两千人的死是本王的过失。他说的也确是事实,是本王脑子发昏才造成今日的局面。既然一切都是本王的错,与展昭又有何干,哈那将军还望慎言。”
哈那布谷本来是想把怨气推在展昭头上,借机发泄一通。谁想即便人不在,赤王仍铁了心维护,竟干脆自己认下。堵得他一口气憋在喉头不上不下,终是意难平,忿忿一屁股坐下独自生闷气去了。
“好了,事已至此,又何必追究孰是孰非?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应对党项人的围营之举。”萧离身为副帅一向更有大局观,重新把话头引回正题上。“按时间推算,若是得讯,离此处最近的赫冀军早该到了。如今迟迟不来,怕是另有隐情,安全起见我建议组建一队轻骑,你们护王爷从薄弱处突围方是上策,我留下迎敌。”
樊尔泰想了想。“组队突围末将赞同。不过副帅,你是王爷的左膀右臂,他不能少了你。你走,我留下。”
一言激起千层浪,众将纷纷请愿留下。在他们心中,无论如何赤王作为主心骨不能有事,若是真战到破营的一刻,再走就晚了。
耶律宗徹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他道:“还没到那个地步。我军兵力虽处劣势,但尚有一战余地,别一个个已经要吃败仗的样子,去谋什么退路。与其想这些颓策,不如想想如何逆袭反败为胜。”
还想说些稳定军心的话,突然被一个风风火火闯进的身影打断了。众人一看,竟是暂时接管右路军的齐天霖,想他应在外督战,此刻回转,面色又败如死灰,必定是发生了什么极重大的事了。
“怎么回事?”耶律宗徹问道。
“赫冀军来了。”
听是援军到了,众人神色一松,舒了口气,正想嗔怪齐天霖,还是耶律宗徹先发觉不对,追问道:“赫冀军来援是好事,你为何这种脸色?”
齐天霖双眼赤红,攥拳暴怒道:“好什么?!那些混蛋压根不是来救援我军的。原本我还奇怪赫冀军既然赶来为何不曾与围在外头的党项人先干上一架,偏吵着非要入营,于是就多问了两句。谁想对方主将连装都懒得装了,直接拔刀杀人,想要硬闯。好在我机警,叫人及时关闭营门死死顶住,但想必撑不了多久就会破营了。”
帅帐之内瞬间一片死寂。
良久,萧离突然转身跪下,对耶律宗徹道:“王爷,走吧。赫冀军若非受命上峰绝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今前有党项,后有内敌,看来可汗此番是铁了心要取王爷性命,再不突围真来不及了。”说着不给耶律宗徹任何思考余地,径自点了除自己外所有将领,叮嘱他们务必护赤王安全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