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姜结了帐,回大宅取了电锯用不起眼的包装了,在外面拦了辆车。
孟夜发来的定位在东弯。
不远。
X市临海,有一条叫长溪的河,将X市分成两个区域。东弯虽然叫湾但其实是座山,处在南区,三面临海。
申姜不认识孟夜,但知道他,富二代顶流,前女友无数的花花公子。
说起来,孟家资产号称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现在的颜家也不得不避其风头。他们以前搞医药,后来涉足房地产,数年前转IT。
孟家老宅就在东弯。
从古到今,整个东弯一直都是孟家的地方。
这是本地人默认的事实。
年轻一辈稍微好点,要是随手抓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家问东弯,人家下意识就会问:“你去孟家呀?”
传说,这地是孟家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
但之前上头搞过拍卖,压根就没别人参与,只有孟家一家出价。
一来,那是人家的祖地,上头不止有身为保护性建筑的老宅,还有孟家人数代坟冢,后山那里乌泱泱一大片,不知道从哪个朝代到现在全在那儿呢,拍下来了,让人挖出来搬走吗?
二来,那地方,还有一个受保护的古建筑群。零零散散的,这里一个哪里一个。搞文物保护的单位,在上面忙活了几年,也还说,没清点完全。万一在上面一动工,又挖出点什么来怎么算?
算下来能用的面积太小,麻烦事还多。
孟家拍下来后,一直闲置。
路上司机还纳闷:“你去那儿干嘛呀?拍孟家祭祖?”
“他家在祭祖啊?”申姜意外。
“可不。就这几天吧。拿不准。反正如果祭祖的话,夜里在山下能看到‘灯龙’,就是孟家的人打着灯上山呢。不过我劝你别去了。这都入夜了。”司机笑笑:“真的,拍了也白拍。要不这年年祭祖的,为啥也从没见网上有过,大媒体人家都认识,给他家面子。或者根本就是自己家有投资,有些事不能写,这是共识。自媒体嘛,你发不出去的。你发一条,人家删一条。自己家事,不想让别人知道。”
说到这个,顿时打开了话匣子:“现在啊,你以为言论自由吗?幻觉。人家不想让你看到的,你还是看不到。”从言论自由,一直聊到火箭升天背后的秘密。
听到刘关张转世成为某高官的时候,申姜没忍住:“所以,是三个人转世为一个人吗?”
“其实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天降文曲星砸地上的时候裂了。”
也……行吧。
十分钟后,可算是到地方了。
司机很热情,帮她把收起来放在旁边位置的轮椅拿下车。
申姜下去前,熟练地拿出准备的纸巾,把被轮椅轮子蹭脏的位置擦干净:“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司机启动了车子。
自从坐上轮椅,申姜才发现,各种各样的不便利。
首先,出行不方便,特别是路边打车,有些司机嫌麻烦,根本停都不会停。
后来用叫车软件就会好很多。来都来了,人家也就拉了。
另外就是,上楼不方便,不是很多地方只有台阶,轮椅上不去,就是坡太陡,上去难就算了,下来的时候和耍杂技的没差别。再有就是,保不齐哪里就用着老式电梯,那种样式,没有位置较低的楼层键,高的她够不着,不得不随身在包里带个筷子。
刚残疾的那阵子,她都不大愿意出门。
后来脸皮渐渐厚了,就好很多。
再加上,残疾一年了,什么事都遇到了不下一两次,经验也多了,什么事都没少见。就不会再像一开始,连轮椅转弯转不过去这种小事,都能自己对自己发一通脾气。
不过,就算是已经觉得自己百毒不侵。
此时的申姜,抬头看看路边并没有人在等自己,再看看上山的长长石阶,还是忍不住露出慈祥的微笑。
淦。
她闭上眼睛,平复平复心情,拿起手机。
视频对方接得很快,但不是拉棉花糖的,是孟夜,他看上去非常狼狈。镜头到是没狂抖了,看背景他也没在狂奔。
但鬼头鬼脑的窝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声音也压得很低:“到了就上来啊,怎么?还得给个预告?我是得下去给你铺红毯,还是公主抱啊?十万啊,十万!姐姐,有点服务精神。”
申姜微笑:“孟先生。你觉不觉得,镜头里的我,背后总有个金属加皮面的靠背这件事,除了证明我走到哪儿都带了把椅子之外,会不会还说明了其它的问题呢?”
孟夜回过味来之后,显然有些意外。
这时候,突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声响。
孟夜动作停住,抬头看镜头外的某处。
屏幕的光和镜头的死亡角度将他的脸照得有些扭曲,警觉地四处看的样子,让这边的申姜也有些莫明紧张,安静下来一言不发。
孟夜给她打了个手势,示意不要挂断,让她等一下。
随后屏幕就黑了。
听声音,应该是他在轻轻地移动。像是要避开什么东西。
申姜抬头看,天已经黑了有一会儿了,她身后远处的城市灯火阑珊,而她面前的山,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像是沉睡的怪兽,看久了,有一种它在微微起伏的感觉,就似乎它是有生命的。
她甚至有一种幻觉。
自己坐在这儿,就像一条分界线。
背后的光亮中是一个世界。
而眼前的黑暗中,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诡秘叵测的世界。
过了好一会儿,屏幕才重新亮起来。
孟夜脸上有一段血印子,用气音小小声说:“我下不去,并且跟你侄儿陈三七也走散了。”说完深深地凝视她,认真地说:“你得想办法上来。要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申姜心脏猛跳,声音受他影响也压得低低的,他们到山上干什么?探宝吗?难道什么宝贝要消失了?
孟夜看着她,蓦然笑,嘴角浅浅的酒窝:“没什么,总之你尽量。”不知道听到什么声音,轻佻地对她Wink了一下:“回见啊”立刻挂掉了电话。
申姜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心脏乱跳。感觉有什么大事。
但不敢再打给他确认,万一手机响起来暴露他的位子。
可低头看看轮椅,抬头看看没尽头似的石径。
难道……报警?
不是说,有困难找警察吗?
可跟警察怎么说?
说得清楚吗?
她扪心自问,要是自己是警察,大半夜的有个残疾姐们儿,非得让自己把她背到山上去,自己不把她教育到‘当场发生医学奇迹站起来,并三百六十度旋转滑跪道歉’是绝不会罢休的。
那怎么办?
也没有嘀嘀背人这个服务啊。
她打开手机APP试着找了个跑腿:“请问能不能把帮着背人到东弯山上?我给五千块钱。”
已读、不回、拉黑一条龙服务。
到是有一个人问:“请问,需要背的是活人吗?”
申姜连忙回复:“是。请问您接单吗?”
但对方回复:“亲,对不起哦,背活人有点吓人。”
申姜:?????
“你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装死人”
……
“你好?”
(您的信息对方已拒收)
而另外还有三个,到是有回音,但要求加价,并且APP上不能交易那么大的数字,要求微信转帐。还得先钱。“给钱了你不来怎么办?”和“我来了你不给钱怎么办?”几轮轱辘话下来。眼看是死局。
只好试着给其中一个打了钱,死马当作活马医。
但对方收完钱就把她拉黑了。
哈哈哈,真开心。行吧。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那十万块钱越来越烫手。活干不了,到时候不得给人退钱吗?
想来想去,给小丽发了个消息:“你有认识力气特别大的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