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必强做出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后, 贾母也的确能用更多的心神来分析贾赦和贾赦的话语了:毕竟她对贾赦的怒火——还是她对贾赦历来的怒火——也不仅仅是‘装出来’的而已,它更多的是基于事实的基础,再被贾母稍稍用演技润色一下而已……可也就因它有真实的部分, 不免也就会被反而影响贾母的心绪, 若要再遇到贾赦‘不识相’的时候, 那它进一步激化到能影响贾母正常思考的地步……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更要命的是, 贾赦可是极少有识相的时候, 也就使得贾母的情绪是愈发不可收拾了。
而, 眼下的贾母既然要做出一副冷静的模样来,那也不免会在‘不得不’冷静的表象之下再被迫多出几分真正冷静的心思——哪怕仅用以维系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至失态。……然后再稍微‘越界’预测一下会对自己产生影响的贾赦的言行什么的……
也登时就整个人都不能好了。
——不关注、未注意什么的是一回事儿, 可当关注到了之后, 贾母却是再也不能忽视贾赦今日的‘异常’了——无论是这莫名空置的主位,还是面对自己‘喧宾夺主’时的沉默……或许它们分开时各不算什么, 但当它们合起来时,却是绝对不能忽视的‘什么’!
且贾母还绝对不会自以为是的以为这‘什么’就会是因自己是贾赦亲妈的缘故了:可以说, 便真是亲母子呢, 做到如贾母贾赦这般的地步也是会真恨不得自己就没这个妈(儿子)的!
可惜如贾赦一日不能就将贾母连带着贾政一房一块儿打包丢出荣国府大门般,贾母也是一日须忍受贾赦才是荣国府的袭爵者的。还因此而需要——且不得不相互耗费精神在对方身上。
不死……或是出局某人不能休。
比如说这时候的贾母就不得不去思索并应对贾赦的行为到底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但再是思索, 她也是绝对不会主动询问的, 就对着贾赦轻轻的笑了一下: “我是你娘,”她轻声道,语气却是一种十足的肯定乃至于笃定:“是生你养你的母亲。”
这是一句陈述。
还是一句陈述事实的陈述句。
可不止说出它的贾母,便听它入耳的贾赦也明白这话可不止是用来陈述两人之间的母子关系的——
正如贾母云淡风轻的表象无法能真正隐藏住其下的山雨欲来,这句轻浅到仿佛不带一丝情绪的话语也更多的是一句威胁。
还在威胁贾赦可切莫将事情做绝了, 否则贾母也定会用两人之间的‘母子关系’而叫贾赦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惜的是, 贾赦会怕这句威胁?
不。
不仅不怕, 还会耳朵都要因为听这话(或者类似的话)到长茧子了而很是意性阑珊的就对贾母道:“是, 您是我娘。”
贾母:“……”
一时间,她竟是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回这句话了。
便如同贾母的陈述绝不会是单纯的陈述一般,由己度人,她也断定了贾赦的这句‘陈述’并不会简单。
可,比起贾母那带着明显的□□味的威胁,贾赦话语中的‘内涵’……却是叫贾母都有些琢磨不透了。
还是一种‘难以择决’的‘不透’——
首先,她本能的怀疑贾赦这话会不会是因出自于‘无奈’:若贾母不是贾赦的亲妈,那贾赦也定是不会听她‘废话’的,甚至于在抛开尊老什么男不和女斗的‘成见’后直接揍她一顿什么的……对贾赦而言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只,也正因为贾母是贾赦的亲妈,他便不至于就这样轻易的就对贾母表现出他的无奈才是。
两军对垒,谁会示弱?贾赦和贾母虽当不得两军的名头,但那不死不休的劲头却是差不离的。
故——贾赦又是否有同样在有用母子这一的事实‘威胁’贾母呢?
有可能,却也不尽然。
注意,贾母给出的结论是‘不尽然’而非绝对的不可能。
而这两者的区别在于:从操作手法上看‘不尽然’意味着可行却终究不是最优的选择,也就是说尽管在贾母以母子关系要挟贾赦的同时贾赦也可以用同手段还击,但他手里却也一定还有着比更有力的方式——
是了,他也必定是有的,不然他又如何会有胆子对贾家的账本论长短了?
也必定是他找到了王夫人的证据了……
甚至于顺藤摸瓜的寻出了自己在其间出手掩盖‘过’的痕迹!
贾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