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却没有一个人有要走的意思。
所有人都呆呆的站在原地,柳虹澜忽然四处张望起来,问道:“什么声音?”
长孙茂道,“圣鼓。”
她向来自恃耳力极好,可这回不论她怎么凝神细听,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长孙茂又道,“还有瓢琴。”
重甄与他相视一眼,点点头。
叶玉棠满腹狐疑。她仍旧什么都听不到。
这次连云姑也听见圣鼓声响,压低声音,兀自说道,“糟糕。他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她细细一听,伴随着两个男子轻笑,乐器音忽起忽灭,竟就在百步开外。
云姑脸色一变,猛地说:“快,快去藏起来!”
说罢推攘柳虹澜与重甄,将二人引进阶梯下的门洞,嘱咐道,“寻一只空坛子钻进去。”
待她回过头来,只另两人还立在庭院中,忽然慌了阵脚,压低声音道,“怎么还不寻间屋子藏起来?”
长孙茂犹豫一下,抬头,瞥见阶梯上房门大开那间屋子,心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不如暂且避一避。
便与叶玉棠一齐飞身进屋,将门合拢起来。
吊脚楼门几乎是刚关上的瞬间,门口铃声大作,两名少年身形的苗人男子一前一后进得寨中来。透过窗纸,隐隐可以看出其中一人腰间系着腰鼓,一人手中擒着一把琴。系鼓的乃是龙牙,玩瓢琴便是狼牙。
铃声、脚步、低语,她均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可是至今她仍旧没听见半点琴声鼓声。
怎么回事?叶玉棠皱紧眉头。
云姑用苗语问这二人,“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巡完山回来了?”
龙牙敲了敲鼓面,嘿嘿笑道,说,“听说今天有一伙人从后山闯进一心岭里来,我们去水井那里瞧了瞧,没寻见尸首,心想,莫不是从漫山遍野的猫鬼中害阵里脱了身,寻上你这里来了?”
云姑冷笑一声,骂道,“摸尸摸出来的好处,从古至今都让你们得了去。我这里能有什么好玩意,能让外头人惦记着?”
龙牙狼牙相视一眼,突然大笑起来,“普天之下最好的东西就在你这山头,不然从古至今,山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尸身上的好东西让咱们摸?”
云姑反问,“你们在这山头挖了这么多年,又挖到了什么了吗?”
“那倒还没有。”
云姑嘁地一笑。
狼牙突然说,“不过我看快了。”
云姑道,“为何这么说?”
狼牙道,“进来上一心岭的江湖人越发多了起来,我猜,可能有人发现寻找迦叶神功的门路,走漏了出去——”
龙牙打断他:“你跟她关系很好吗?跟她说这做什么。”
狼牙住嘴。
云姑问:“今天摸到什么好东西了吗?”
狼牙咧嘴一笑,似乎颇为得意,“自然摸到了。”
云姑摊开手来:“上缴!”
龙牙啪地一下打在她手板心上,“想得美。”
狼牙从兜里拿出一串什么东西,放在手心里摩挲着,“我们也好容易的得来的,这人身上一文钱没有,唯一看起来值钱的只有这个。我们看着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就想叫你看看。”
狼牙正要递给云姑,龙牙有些犹疑的拦一下。
云姑气地说,“我又抢不你们。”
龙牙挠挠头,“那倒也是。”
这才放心让狼牙交给云姑瞧。
云姑拿在手里瞧了一阵,突然大惊:“这东西……这东西可是谢王遗物!”
龙牙道,“谢王?以前谢族那个王?谢氏不是灭了很多年了吗?”
狼牙敲他脑袋:“你蠢不蠢,谢氏灭了,可是谢王的女儿给了我们主人做了老婆呀。”
龙牙道,“是了是了。那这东西是主人弄丢的?可是怎么会在那个年轻女人身上……”
云姑拿着那串东西,质问两人:“这东西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透过窗纸,叶玉棠隐隐看见云姑手头拿着只九曲的银镯子,也觉得有些眼熟。
狼牙道,“有个女人追着我们放在水井旁的眼线,一路追到前山,中了龙牙的中害阵,倒在阵心,被我们发现。龙牙搜身,发现她身上就这个值钱,系在右手胳膊上。”
叶玉棠想起来了。裴沁手上系着一只做工精细的九环银蛇镯,从小就系着。那蛇眼睛上嵌着两粒小小黄宝石,看着栩栩如生,所以叶玉棠始终记得。
是师妹!
她一时心急脑热,险些就要踹开门窗,冲出去质问那两人师妹在何处,他们将她怎么了!
长孙茂怕她急火攻心,低声说,“他们不会将裴沁怎么样。”
“我知道他们不会。”叶玉棠咬紧牙,“但这两阴险小人,我就是怕她受到伤害。”
这两句话虽是动用内力传声,但一时情急之下,也弄出了点动静。
狼牙龙牙突然安静下来,微微躬身,四下扫视。
龙牙笑嘻嘻的问云姑:“原来你这里藏了人呀?”
云姑淡淡笑道,“哦,兴许是哪个孩子睡觉不踏实,踢了罐子。”
龙牙笑道,“我看不像呀。”
话音一落,他突然直勾勾盯着两人藏身的这间屋子,面色阴沉沉地,一步步走上来,走一步,敲一下圣鼓,嘴里哼着,“我的小乖乖,不好好睡觉,是会被做成人干的哦。”
走到门边,回头冲云姑咧嘴一笑,“是这间吗?”
云姑脸色煞白,自知必有一场屠戮,整理了一下情绪,拾起笑容,“那你开门瞧瞧。”
龙牙一把将门踹开。
屋里空空如也。
他走进小小房间里,四下踱步。
忽然停在床前,将床单被子一应掀开。
也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尚未完工的小小布老虎。
他走到罐子边,蹲下来敲了敲。
叩叩。
叶玉棠耳朵贴着罐子边缘,在长孙茂怀里紧缩成一团,头皮发麻。
龙牙侧耳听了一阵,忽然嘿嘿一笑,“也是,在罐子里呆这么阵,是个活人,也已经皮肉溃烂了吧?”他想了一阵,突然又贴着罐子,慢慢敲了几下鼓,嘴里说道,“那我给你加个劲,明天就能变成蛇人,跟着哥哥去巡山了。”
那几声鼓点,像针扎,一针针进她脑仁儿似的,又疼又麻,使她颇为烦躁。
长孙茂不动声色将她耳朵堵起来,奈何鼓点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她头疼欲裂,视野里一片血红,焦躁无比。临到极限,几乎想破罐而出——
却听见云姑走过来,柔声问龙牙,“找到什么了吗?”
鼓声慢慢停下来。龙牙笑着,很干脆的说,“没有!”
云姑大骂:“那你把我屋子弄这么脏?”
龙牙哎哟一声,“叫狼牙给你扫屋子!狼牙,狼牙!”
说完,追着狼牙的脚步声,三两步跑了出去。
过了片刻,长孙茂掀开罐盖,自己先坐起来,而后又将叶玉棠从腥酸液体中捞出来。
她浑身跟被人抽了骨头剥了筋似的,没半点力气,咸鱼似的趴在他身上,始终一动没动。
云姑送走两个瘟神,急急回来,道,“圣水有毒,有事没有?”
长孙茂回头,笑笑,“不碍事。”
云姑松了口气,“那也得快去洗个澡。女娃娃有事没有?”
叶玉棠没则声。
长孙茂道,“她有金身,也不碍事。”
云姑道,“那……”
她看这二人浑身湿透,却紧紧依偎着,动作亲密,不由脸上有点发烫。
觉得自己杵在这里也碍事,擦擦手,道,“我去给二位打桶水。”
刚转头出门,却听得长孙茂怀里那姑娘气骂了句,“鸡嘴和狗牙那俩破烂玩意儿,我们躲他们干什么?”
长孙茂柔声安慰,“到底是在他们山头,仍得小心为上,是不是?”
他怀里姑娘想了一阵,气得又说了句,“我听不见鼓声和琴声,刚才龙牙在我旁边敲那破鼓,越敲,我越头疼,眼前血红一片,躁得慌。”
云姑脚步一顿,心想,耳不闻鼓乐音,却响笛而躁动的,不都是蛇人吗?
却听见她接着说,“眼皮一合上,就听见个陌生姑娘在我耳边跟我说话。”
云姑更诧异了。
素来听闻光明躯神仙骨“借”了诸多能人筋脉,故若有人用了神仙骨,闻苗岭笛音,便会听到所取用筋骨之人残存哀思。
云姑大惊,不由回头问她:“她说了什么?说她叫什么了没?”
叶玉棠从长孙茂肩膀上抬起头来,慢慢地说,“她说她叫何萍月。可是何萍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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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正色,就是袈裟。
太困了,脑子不好,还是写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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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