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行-傩祭(1 / 2)

扶桑郡的百姓,常会做同一个梦。

他们皆梦见太子惨死,烛龙郡破。所有未能避退之人,皆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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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残阳落下,照在那重归寂静的战场上。金甲卫尸横遍野,戎车四分五裂。辎重散落满地,新死不久的士兵嘴角还滴着血。

那日出了晚霞,红艳艳一片。霞光落在一架损毁的戎车上,里面躺着一个男子,被乱刀砍烂了一只眼睛,半面脸血肉模糊。

无数利箭刺在他胸口,早已扎穿了他的心脏,将那一袭白衣染得血红。他半阖着另一只眼,远远地望着那瑰丽的霞光。

耳边听到铁甲铮鸣声,似乎有许多兵士在慢慢围近,恐他诈死,又恐他不死,都聚集在不远处查探。

他觉得可笑,又笑不出声。嘴唇微微动着,一张一合,轻念着往日里最喜欢的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他喃喃道,“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常听人说,自己出生那日,也是霞光万里。宫里人都说,是好兆头。神龙朝第一位嫡子便是长子,何等贵重。

祖父与父亲夺下这江山,却始终未得镇国贵子。自己出世时,相师都说面相非凡,必是上苍所赐。神龙朝大赦天下,以贺嫡子降生。

册封太子那日,自己十二岁。大兴典礼,群臣叩拜,何其恢宏壮丽。

太公年迈,亲自将长冠戴在自己头上。他说这神龙的天下,早晚会是你的。定要建功立业,不可辜负万民仰视之尊。更要敬师重道,不要寒了那称你殿下之人的心。

十四岁上战场,十六岁便打胜仗。父王说自己能守四方,特赐烛龙为号,拨一郡城做封地。

有时秉烛夜谈,无话不说。天下百姓,治国之道,敦煌郡的风沙,戍边之地的霜雪,将士归家之愿,四海靖平之心,皆融入那烛火之中。

我儿可堪帝王之位也。

“父王啊……”他勉力张口道,“父王啊……”

帝王位与我无缘,亦无心要做太子。此一生皆从父母之命,却非我所愿。

“父王啊!”他忽然声嘶力竭地嘶吼出生,“父王啊!”

他们要害我,他们打着你的旗号要我死,史书记录在案时,会说是父子失和,太子谋逆。世人更以为,子不教,父之过。千百年口诛笔伐,不得安息。

“父王……!”

叫我如何能甘心。

他一声一声不休,直至气绝身亡。四方将士闻听,无不为之动容。

如今千年已过。古战场早已不存,烛龙郡亦成了扶桑郡。但郡中百姓仍会梦见太子,更有时得见古战场杀戮不休,一夜一夜,胆战心惊。

直到一个年轻男子自东而来,弭平古时战火,才压制了太子的怨气。也是他定下祭祀规矩,年年安抚太子与将士亡魂,终于将风波渐渐平息。

此人是东瀛源氏的公子,皇室血脉,乃法皇为天皇时庶出的贵子,名源今时。

后来他受幕府制挟,与南国公主联姻,所生之子,便是如今扶桑郡守,源风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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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释,东瀛人说,源郡守曾经寄养在朝臣家,敢问这是什么家?”

“朝臣是东瀛姓氏,出自源氏,也算是旁支。大约这朝臣家是源氏的家臣,所以将公子寄养,只是名字取得……有些一言难尽。”

“朝臣无道是吗?”岑吟翻着书大笑,“要是我能见源风烛,我一定要当面问问他,朝臣家为何要给他取名叫无道。”

“对啊!朝臣无道和源风烛是同一人!”萧无常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他可是个有名的公子。”

“因何有名?”

“克妻。”

“克妻?!”

“克妻,克得厉害,每次都是未过门就死了。有两个他连面都没见过。”

“他……克死了多少个?”

“三个还是五个,不是很记得。后来找了阴阳术士,说他命格过硬,不可太近女子,否则那女人必死无疑。”萧无常叹道,“估计他跟我一样,都是要孤独终老的黄花大闺男了。”

“胡说八道,什么克这个克那个的,多半都是妄下定论。”岑吟却反驳道,“他既是源氏,自然涉及朝政,里面水深着呢,谁知道这些话是不是有心人放出去的。”

“是不是有心人不敢说,不过他身边少有女子服侍,实在没人敢去。他乳母,嬷嬷,都不在了,从小到大,婢女也死了十几个。纵然有留下的,不是五弊就是三缺,总归不是正常人。听说连他母亲都——”

“萧无常,还不住口。”岑吟打断他道,“说人不说娘,他怎么样是他的事,不要随意品评他父母如何。”

萧无常听罢,忽然摇头笑了,又连连点头。

“女冠教训得是。是我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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