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的早上。
连休困得要命,一回到教室就趴着了。
昨天还以为他们转性了,结果洗完澡后被拉到403,被迫听他们歌颂第一个学期的辉煌,聊得兴致勃勃,还给舒娟打电话让舒娟也参与进来,熄灯之后也没说完,舒娟也没挂,偶尔有百里苍兰的笑声,一直聊到凌晨大家才回到自己的床上,这也就算了,戚流的劲头还没过,跟连休躺在一起用手比划当时的场景。
可以多了解戚流不是坏事,可他困啊!
不止连休一个人,八班里参与昨天晚上那场聊天的,除了戚流其他都睡下了。
睡了一个早自习后,连休坐起来伸懒腰,左手碰到了某个有温度的物体,他吓得往左边看。
戚流拿着纸笔站在他身边,一动不动,眼睛也闭上了。
这是..站着睡着了吗?
连休试探性地叫:“戚流?”
戚流没有反应。
还真的睡着了啊,厉害了。等等!他这个纸笔是什么意思?又来?
连休连忙趴下装睡,没想到头上传来了戚流的声音。
“同桌,你躲不掉的。”
他被戚流拽了起来。
戚流拖来自己的凳子,把纸笔往连休的桌子上一拍,一字一句地重复:“你躲不掉的。”
舒娟和虞朝阳拿着自己的作业和凳子坐了过来,双手搭在双腿上,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戚流给这俩宝宝让了点位置,然后拿过连休放在桌上的作业翻看,看到那些空着的大题,他按着自己的人中。
我上次明明讲过的,为什么换了个问法同桌就不会呢?是我讲得不够彻底吗?还是太复杂了?没事没事,他可能理解能力差了一点点,再给他一点时间,要不我换个解法给他讲?但是这个已经是最简单的了,那个他能听懂吗?我要有耐心,哥的同桌哥自己教!
戚流做好自己的心理准备后,咳嗽了一下,指着某道空白的大题说:“会吗?”
“会。”连休说。
“不会。”虞朝阳和舒娟说。
“那就好,你等我一下,我先给他俩讲一下这个。”戚流把卷子放到腿上,笔尖刚碰到卷子,又抬起头说:“不过你也要听,我可是要提问的。”
连休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
只有上课那四十分钟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每次下课都是被戚流叫醒,他连下课那五分钟都没放过。更绝的是每当他上课睡觉,戚流就举手回答问题,然后顺势提到他,老师就顺便把他叫起来一起上黑板做题,他想睡都不行。晚自习戚流总是会给一堆笔记,下课还要抽背,背不出来还要克扣零食。
我太难了啊!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按照昭儿的模型来看,不应该是安安稳稳地在这里休息好然后出去的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转眼就到了星期五。
放学后连休终于松了口气,他趴在桌子上长叹一声:“啊!”
百里苍兰表示非常理解,并且因为她也松了一口气。这个星期里见识到了舒娟所说的“白嫖补习课”,这一个星期里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也知道了自己和年级第一的差距有多大,但这并不代表她快乐,她作为路人,不幸地坐在连休身后,就算躲掉了体育课和吃饭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听戚流说个不停。
一男一女两声长叹再次响起。
百里苍兰说:“老连,你真不容易。”
连休没有回头:“是吧。”
戚流背着包走了过来,连休和百里苍兰吓得一激灵,同时坐起来警惕地盯着这个折磨他们一个星期的人。
“百里,吃颗糖作为快乐的开始吧!”戚流把糖盒放在百里苍兰的桌子上,把连休从位置上拽了起来,往他手心塞了一颗抹茶糖。
“好的。”百里苍兰吃了一颗,盖上盖子放进自己的桌肚里。
戚流懒得放回去,连休又没拿,她也没力气动,干脆先放她的桌肚里吧,反正一个糖盒也没人拿。
“我们就先走了。”戚流对百里苍兰的做法毫无异议,他乐得自在。
等他们走了,舒娟背着包走过来说:“我就说流哥对老连尽心尽力吧!怎么样?听了这么久,你觉得有望超过他吗?”
百里苍兰一阵恶寒:“我努力吧,流哥确实厉害。”
何山铭停在窗口:“就这?这废物东西也能配得上‘厉害’两个字?”
百里苍兰闻声回头。窗口的这个人她根本不认识,她疑惑地看着舒娟。
舒娟没好气地瞪了何山铭一眼,牵着百里苍兰的手往外走:“别理他,傻逼一个。”
“你骂谁呢?”何山铭一个箭步冲上来,他的手即将落在舒娟的肩膀上,一刹那,一只满是横肉的手重重地劈在他的手腕上,他吃痛地收回手。
“反正没骂你,你配吗?”虞朝阳头也不回地跟上了舒娟。
舒娟揪起一缕头发放在虞朝阳的手上轻轻地扫动:“老虞,有没有觉得我的头发更好了?”
虞朝阳捏着舒娟的发尾揉搓了一下:“你还去接发了?”
舒娟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是兰兰的洗发水啦!为了感谢我的新室友!我们去市中心喝糖水怎么样?”
“好啊。”百里苍兰欣然答应。
虞朝阳也表示同意。
舒娟又问:“对了兰兰,你住哪里?”
百里苍兰笑了:“我住a市,不过没关系的。”
“那我们去a市吃吧!把流哥也老连也叫上!”舒娟拿出电话点了几下,放在耳边。
戚流本来在给连休讲知识点,听到手机铃声,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连休感觉头都快炸了,戚流语速本来就快,天气又热,他一点都没听进去,现在他双手合十感谢那个打电话来拯救他的人,戚流挂掉电话后说的话让他更开心了,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两个人站在公交站,旁边还有一群跟他们一起等车的学生,那四个妹妹也在其中。
杨千皎走到戚流身边,用那种软萌的语气对连休说:“可乐学长,要不要一起去玩?”
连休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戚流把连休挡在身后:“我们有约了。”余光看到一辆公交,立刻补充:“车来了。”
杨千皎不屑地笑了一下:“坐什么公交啊!许哥都快到了,一起吧!”
戚流没有再理她,拉着连休硬挤上了公交。
站在人满为患的公交上,戚流抓着扶手,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连休把两只耳机都给他戴上,隔绝了那些跟他问好的声音。戚流对他笑了一下:“谢谢。”,然后又继续看着窗外。
戚流几次拒绝杨千皎都是因为她哥哥,可是从杨千皎的话判断,他们应该是很好的关系才对啊?戚流好像是断绝关系的那一方,他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连休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放到戚流面前。
戚流定定地盯着手机,直到手机屏幕熄灭,他才如梦初醒般,在人群中揽住了连休的肩膀。
公交行驶了一会儿,拐进了一条连休去都没去过的路。
戚流带着他在这条路的某个站下车了。
连休看戚流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了一下,说:“不是去a市吗?在这里下车是有什么阴谋吗?”
“是要去a市啊,不过我坐错车了!”戚流拿出手机搜公交路线。
“理直气壮,不愧是你。”连休看了看周围,鸟不拉屎的一个偏僻的地方,别说人了,连车都没几辆。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辆人少的公交。
戚流果断伸出了手,车门打开后,他惊讶地摘下耳机说:“张叔!你换到这条路线了!”
司机大叔笑呵呵地对着戚流打了个招呼:“是啊,你怎么来这边了?”
戚流笑了笑:“我带我同桌熟悉一下地方!我在a市下车哈。”
车厢里的广播声开得很大。前面的座位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过道空荡荡的,后排的座位一个人都没有。戚流跑到最后面的座位,他扶着杆子说:“同桌你放心,这次绝对没错!”
连休坐在另一个位置上。
戚流小声地说:“同桌,这是老张的先生。”
老张?张琴?
连休说:“班主任?”
戚流点了点头:“他原先也在一中当老师,不过他现在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了!”
连休顺着这个话题问:“你会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还是钱多的工作?”
戚流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会选择喜欢的工作!我觉得钱多钱少完全是自己定义的,取决于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假期去打工,有时候拿好几千,有时候只有几十块钱,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啊!知足常乐!”
连休又问:“家庭呢?”
戚流说:“嗯..我的长辈们明确地表示过未来不需要我赡养,我们又不会有孩子,我要承担的只有你一个人,现在我会尽力满足你在物质上的要求,工作后努力攒钱买一套房子,所以还是要面对现实,选择一份钱多的工作。”
这小鬼居然把我也算进去了!不过房子的话..
连休说:“你对房产还真是执着啊。”
戚流说:“李姨说了,没有房子没有姑娘愿意嫁,所以得准备起来。”
连休拍在戚流的手臂上:“我又不是姑娘。”
戚流搓了搓手臂:“可是你是我男朋友啊!别人有的我也想给你弄一个,我不想委屈你,我想跟你住在一起。”
连休的心底升起某种东西,他笑了出来。
戚流满脸兴奋地拿出手机。
“咔嚓!”
“你还偷拍啊。”连休抢过戚流的手机,拿着戚流的手指解开了密码后打开了相册。
还没看清那张照片,手机又被抢回去了。
“这就是我的阴谋!怕了吧!日防夜防,一环扣一环!”戚流点开相机调到前置摄像头:“一起拍张照,好不好?”
“好啊。”连休爽快答应,拿出自己的手机:“不过得用我的,我们合照了这么多,你一张都没发给我。”
戚流接过的时候理直气壮的说:“我忘了!”
连休:“...”
两个人一起比了一个掌心朝内的v,拍了一张后,连休恶趣味上来了,五指张开遮住了戚流的脸,然后摆出一个好看的表情迅速拍了一张。
“好啊!你暗算我!藏得太深了!连聪明机智的我都被你骗过去了!”戚流作势去抢手机。
连休当然知道他不是真的要抢,还是配合地把手机塞到屁股底下,“没错,这就是我的阴谋。”
黄蓝交织的天空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闷热的一天终于迎来了晚风。两个人在a市最繁华的商业区下了车,公交站里站着三个望眼欲穿的熟人。
舒娟说:“怎么这么久啊?你们不是先走了吗?”
戚流说:“我带我同桌转了一下,我怕他迷路了。”
连休没有拆穿他。
不过聊着聊着,就从吃糖水改成吃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