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漱扭头一看,果然,湛溪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明显刚从什么地方赶过来,手中提着一个木箱子——比骆橪的药箱稍微精致一些……骆橪方才说她看见岑荆和湛溪是在哪里看见的?他怎么觉得湛溪是出了山又进了山奔波挺远。
“湛溪,你箱子里有什么宝贝?”
“林姑娘可以打开看看。”湛溪把箱子往林漱面前一递,完全不顾忌,以至于林漱露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质疑。
岑荆站起来,毫不在意地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几支笔,几张纸,几种颜料画具,林漱你若是有兴趣便拿着玩。”
林漱讽刺说:“不用。我不会玩。比不上岑公子,为一件小事特地让湛溪来回奔波,自己却在花下小睡,悠然自得,也不担心花气袭人,一睡不醒。”
谁知湛溪不领情——林漱也没想过,他那么说只是顶岑荆几句话。
湛溪说:“不碍事。来回不过一个时辰。而且夹竹桃开得并不繁密,不至于一梦不醒。”
林漱没搭理湛溪,抬头望天,太阳透过树叶暖融融地照在他们三人身上。看看现在太阳的位置,巳时将去,午时将至,难怪岑荆在树底下睡得安闲,环境温暖宜人,的确适合小憩一番。
“走吧,两位公子。”说罢,林漱转身就走,不等后面两人跟上,自己一个人踏着有些风风火火的步子朝草亭子走。
林漱看见草亭里的骆橪站着,手中持着一支细毛笔,好像在勾勒什么。好奇心驱使他步子加快,飞一般来到草亭,看见骆橪停笔。
骆橪的笔下是眼前山间的一处小景,画中所画之物都是此刻山间所有之物,石榴没结果点缀满满的红花,一朵也不多余,花的红色是连片的分不出一朵花,画面下端是浅淡的绿色,点缀几株林漱方才见过的珊瑚豆,然后就是画面中间偏右的人物惹眼。
林漱暗自纳罕,真是为难骆橪。因为喜欢“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意境,他近来喜欢穿绿色的衣裳,为着近来喜欢湖水平静无波映照山峦的感觉,他的衣裳多一些青色。一身青绿,虽说在花丛之中可以被花色的鲜妍突显,可花海到底有绿色作陪,如何将他的青绿与花枝绿叶草色树影分别,在画中突出他一个人,本该是件难事,可骆橪做到了。花色绚烂而没有喧宾夺主,人像单薄却不似众星拱月般独立出来。再者,骆橪随意点墨画就的飞花着实是漂亮。这画,不写实,不写意,不抽象,不具体,不真实,不虚假,笔致细腻勾勒,倒有飘飘忽忽的感觉。要用文人说画的方式论画,林漱可没法引经据典,他只有一种“情人眼里有西施”的观感,似乎骆橪为画出他在花间的姿态颇费一番心思。另外,骆橪笔下点出来的飞花点点,都是方才的红色,蔓延到纸张边沿处消失,只留下猜测,仿佛纸张之外还有什么场景。
林漱嘻笑着问:“阿骆,你画的不会是我吧?”
骆橪调皮似的,不满似的,报复似的,嘻笑似的,回答说:“可以不是。”
说完之后,骆橪掩饰一般的拉过另一张纸来将他们此时正在看的画盖上。
……
林漱看见骆橪拉过来的草稿——那该是她最先描绘的画——震惊到不知该说什么。她的草稿,结构布局与方才他们看的几乎一样,内容相似,除了颜色的差别之外没什么不同。这画,少了绿色,多了红色,尤其是林漱那一身衣裳,深深浅浅的被红色的花汁点染得浓郁而有层次,一身红衣的模样像极了林漱与骆橪初次见面时的样子,如果不是脸的轮廓模糊淡化了真实感。可也正是眼前模糊朦胧的脸——因为骆橪落笔留情沾染了上林漱的影子,虚无一般的红衣翻飞飘散的场景,重现出鳞火焚烧生命的画面。
直到听见湛溪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林漱才回神,鬼使神差地拿过那张鳞火一般火红的画,叠起来,藏进衣袖。
骆橪惊讶于林漱的动作,不过因着岑荆和湛溪已经到边上,她轻易地改变表情又是以前安静清冷不苟言笑的样子,淡漠,毫不关心在意,安静,难以交流相处。不过,他们有一种共识,骆橪习惯冷漠,他们也就习惯她的冷漠,于是她的清冷淡漠就不会成为让他们远离的原因。
岑荆走到他们旁边,看着被林漱挪开遮掩的纸张的画,半晌才评说道:“泼墨写意,阿骆笔下的林漱别有一番姿态。”
泼墨?林漱不懂。他看着岑荆和湛溪,他们有东西没拿,方才两个人说装着画笔的木箱子没带上。
在林漱质疑之前,岑荆先开口问:“阿骆,眼看就是正午,可要准备一些吃食?”
湛溪在一边附和说:“对。阿骆姑娘有需要尽管吩咐,抓鸡捕兔,钓鱼打鸟,我都可以。”
钓鱼?林漱想出口否决湛溪的想法又担心他们觉得奇怪,因此话在喉咙里转了许久还是没说出来。
骆橪在一旁稍显客套地不客气地说:“辛苦你们了。不过,不必钓鱼。”
林漱和岑荆湛溪一样看着骆橪,只是各人心里想法不同,他是惊讶与惊喜都有,岑荆和湛溪,或许只是纳闷,也或许是想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不想挑刺。”解释完之后,骆橪避开三个人的目光,留他们三个人面面相觑。喜欢鳞火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鳞火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