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林笑笑:“小事儿,每天都要打的。”
“她一个人不行,太沉了。”我站起来,“我去帮她。”
我没想到,打水的人排成的队竟有那么长,那场面简直壮观,舒心说至少要等上半个小时。
她提着桶,站在队伍中间,我在一边等着。但没多久,她却从队伍里走了出来,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了一大串感激之词,然后问我:“海冰哥,你和罗老师真是朋友吗?以前就认识吗?”
“我们认识没多久,还不知道她把我当什么。”我笑着回答她,但那笑容不是大人对待孩子那种漫不经心的笑,而是带上了几分尊重。
“那你一定把她当朋友是吗?要不你也不会救她。”
舒心的话带有天真的成分,这种成分在雅林的语言中是找不到的。但我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她:“是。”
舒心就笑了,显得十分开心。
我问她:“她跟你提到过我吗?”
“提到过啊!”
“那她说什么了?”
舒心摇摇头:“没说什么。”见我不说话,她又补充道,“她都不爱说别人什么的。”
我知道她是怕我失望才解释的,便轻松地笑了一声:“你找我不会是想聊天吧?”
舒心当然不会是想聊天,我这样一说,她也开始切入正题:“我是觉得罗老师太辛苦了,她一个人在这儿,无亲无故,身体又不好。我看得出来你人很好,愿意帮我们,所以……”
“你跟她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吗?”我问。
舒心摇头说没有,又对我解释了她们之间的联系,我这才知道,她们真的仅仅是师生关系而已。
舒心的父母每天起早贪黑,常常顾不上她,因为上学放学没人接送,搬来平城时,就选择了教学质量平平但离家很近的河铭中学。后来父母想把她转去更好的学校,她却喜欢上了听雅林的课,不肯走了。雅林在平城也是一个人,对老爱粘着她的舒心十分关心。于是舒心的父母偶尔外出不回家时,她就跑到雅林住的地方和她一起。火灾那天,雅林帮舒心补习功课补得太晚,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就像往常一样把她带来了这里。没想到,舒心由此逃过一劫。
“我在平城没有亲戚了,罗老师可怜我,让我跟她一起生活,有她陪我,我才没那么难过。她对我真好,照顾我,比对她自己还好。”舒心说着,泪珠子打着转,“可是,我担心她,我真的好担心她……”
我听出来了,舒心对我说这些,是把我当成了一个救星,想从我这里得到帮助。我主动问:“你们学校给她发多少工资?”
“我不知道,她不是正式的,我听说,不是正式的,都很少很少的。”
“不是正式的?”
“她上学只上到高二,没什么文凭,也没有那个……那个,教师资格证什么的……”
只上了高中?难怪她看起来那么小。可是什么都没有,她是如何进了那么一所学校当老师的?她过得如此困苦,更不可能有什么熟人关系了。我心里不免感到疑惑。
“其实,我们可以不缺钱的。”舒心说,“其实我有钱,保险公司赔了我好多钱,还有,那房子不是卖了吗,虽然烧过了,但也值好多钱的。可她一分也不用我的钱,说什么也不用,还让我花她的钱。她说,那钱要留给我上大学用。可你不知道她有多需要钱,她要吃的那些药有多贵!”
其实雅林挺没有经济头脑,她不懂钱存着是要贬值的。但在舒心看来,她是那么善良
——在我看来,也是如此。
***
舒心和我谈这一席话的目的,是想让我了解她们的情况,让我的身份变得更亲近。她给我的信息很珍贵,那是绝对无法从雅林口中得到的。了解了她的困境,我就更觉得,得让她完全知情,离这场追杀更远一些。
雅林送我出院子的时候,她走在我前面,在静静的、曲折的巷子里为我带路。些许的月光照在她单薄的背影上,显得孤独,又无助。
分别的时候,我对她说:“明天能请你吃饭吗?”
她愣愣地望着我,仿佛没听清楚。“请我?”她语气生硬。
“对,我有事要告诉你,重要的事。”我目光诚恳。
她看我的眼神里又有了些为难:“就是讲事情,也应该是我请你。”又一次,她低了头,默默地说,“我应该请你的。”
我半开玩笑道:“你想感谢我对吧,你陪我吃饭不就当是感谢我了?这是男人的方式,懂吗?”
雅林低头不语,她的反应让我觉得玩笑开过了,她不是一个善于说笑的人,于是我住了嘴。
好半天,她才开口说:“我知道你想帮我,谢谢你。你想跟我说我们被袭击的事,对吧?”
我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问:“你是要告诉我实情吗?”
我看了她好一会儿,认真地点了个头。
“好,我明天等你来,我不会让心心一起去的。那先再见了。”说完,她转身回到了阴暗的巷子里。
***
那个晚上,我几乎一夜未眠,脑子里不断重复着雅林的话和她的身影。重复得越多,却越困惑。
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所有人,接触个一两回,便能在他们身上找到某些晦涩的角落。但雅林身上,我却一星半点也找不到。她就像块晶莹剔透的水晶,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过去,都明亮得透彻,一处灰暗都没有。
那是我活到现在,从未见过的。喜欢天使的谎言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天使的谎言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