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是十月金秋,到了庄稼收割的时候。事实上,在这几个月里,张易更愿意呆在地里躲避求卦之人,前几日,他更是在地头扎起了窝棚,索性不再回那间泥草房去。
这天晌午,张易收了一上午的地,正坐在梗上拿出大饼咬着。
“张大哥、张大哥,我带了浊酒,喝几口不?”张易循声看去,原来是冷娃正拎着酒壶往这边走。
待他走近后,张易招呼道:“冷娃,是你啊,咋样,你还好不?”
冷娃一屁股坐在张易的对面,把酒壶往地里一放说:“好,好着哩。娃也好,白胖壮实。我一直寻思得上门谢你,也去过两次,就是总也见不到你。”
张易拍了一把冷娃的肩膀笑道:“谢我啥,回家谢你媳妇去。”
冷娃一个劲地点头说道:“对对,谢媳妇,谢媳妇。”说罢,他倒出两碗酒,递了一碗给张易说:“张大哥,喝酒。”
“好。”张易吃饼正觉口渴,便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冷娃见张易喝地豪爽,便也大口干掉了一碗浊酒,随后,他说道:“大哥,我知道你铜板摇的准,不知今天这卦摇了没?”
张易听他这样讲,放下碗说道:“咋,你也想算?”
冷娃也放下手里的酒碗,压低声音道:“不是我想算,是兄弟们找我商量,想请你给算算。”
“怎么了?有大事?”张易询问。
冷娃继续压着嗓子说:“有大事,都在传皇上近日要打洛阳去往长安,你没听说?不过也是传说,不知道真假,所以兄弟们想让你给算算有没有这回事。如果此事当真,那咱地里的庄稼可全毁了,牲口糟蹋不说,光是回避圣驾这一条,麦不得全烂在地里?!”
张易包好大饼、揣回怀里,深深叹了一口气。日复一日平凡的农民生活,让他几乎忘了这事,他自言自语道:“是啊,我忘了,现在是公元736年(开元二十四年)”
“你说啥?”冷娃没听懂他的嘟囔。
张易又跟冷娃要了一碗酒,喝了两口后说道:“去让大家抓紧收麦吧,多收一些是一些。”
冷娃惊愕地站起:“这么说传言是真的?”
张易也站了起来说:“能连夜收割最好。”冷娃听罢拔腿就跑,脚底却踉里踉跄、险些跌倒。
三日后的上午,张易正如往常般撅在地里收割麦子,他一边挥舞镰刀一边想着:今日倒没瞧见别人。“不对!”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儿,便停下活计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官道,只见一行阵仗正洋洋洒洒、屡屡行行、器宇轩昂地朝这边走来。
张易暗道不好,定是他猫在窝棚里,没接到地方上回避圣驾的通知。这该如何是好?!正当他迟疑是走是留之际,圣驾一行里已经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很快,有人冲撞圣驾的消息传到了唐玄宗李隆基的耳中,李隆基下令将人带上前来询问、处置。
皇命一下,几十名士兵呼啦啦地围拢上前,把麦田踩坏了大片。张易定了定神,任由士兵们将自己扭绑押送,同时,应对之策已在脑中飞速转着。
张易非常熟知大唐面君的规矩,他标标准准地施了一个叩拜大礼,把头几乎埋进土里。
“你是什么人啊?圣驾在此,为何不知回避?地方上没做通知吗?”一个女里女气的声音问道。
“回圣上,地方上通知了。草民张易精通周易象数、义理,特在此恭迎圣驾,想为当今大唐盛世占上一卦。”张易头虽低得深沉,声音却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