拊掌声起,两人不约而同收起笑颜,驻身看向款步行来的李裕乾。许是“做贼心虚”,白子鸿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而李启暄此时也少见的皱起眉头。尽管再不想,两人还是向他叫了声皇叔。
“几年不见,季凤都已及冠了。”
白子鸿瞄了眼李裕乾手上的戒指,赶忙后退躲开这将要落在肩上的手。李裕乾笑了笑,收回手来将戒指取下,复而向青年那处逼近了两步,再度拍肩。他看白子鸿的目光向李启暄那处移了一下,便回首彻底制止了储君的动作。
“季凤今日及冠,理应听我这个皇叔训话几句。存韫,你不必这么快就将人要回。”
李启暄看白子鸿也对他摆手,这才收回了要拉开人的架势在原地紧盯着这老狐狸。李裕乾对此轻蔑一笑,他转回头来在白子鸿耳边低语了一句,将最后四字咬得极重,而后便饶有兴致地看他如何保持波澜不惊。
“我怎舍得伤你,你可是我的得意门生。”
一语诛心,将白子鸿拽入深渊。他本能救良田镇,却为了让李裕乾不起疑心而下令屠镇;他一开始不想用任何人做棋布局,最后却连李启暄都算计进去;他本抗拒双手染血,但最后血溅面颊时,他只是平静地抬手一抹、热水一淋,便消去了所有痕迹。
深谋远虑,猜疑人心,除去阻碍……他为了同李裕乾博弈,不惜让自己一步步向他靠拢。
桃花之中,红锦青年脸色煞白,他连如何去逃都已然忘记。李裕乾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大笑两声便转身离开了春芳亭。
此间博弈,他白子鸿又输了?
“子鸿哥,我在。没事的,有我在。”
李启暄将双目无光的青年拉进自己怀中,只此一瞬,他感觉白子鸿将身骨的重量全压在了他一人身上。他从未见过这青年的脸色如此难看,哪怕是在他疲乏至极时,也没有此时这般吓人。
“存韫……”
白子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与人紧紧相拥。他还未输,只要有李启暄在,他就不会在深渊沉沦。这缕日辉,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他带回身边。
“你一定要看好我,一定……”
李启暄合上门扉,让白子鸿一人在青云殿中好好休息。白子鸿看了看铺好的床,还是转身去了右室,拆看存韫和坤帝送来的贺礼。李启暄送的是一只卷浪檀木簪,细细看来,应是他自己裁木雕刻的。白子鸿小心翼翼将其放回锦盒,又拿出钥匙来,将这份贺礼与重要之物锁在了一起。
坤帝送来的木匣被白子鸿开启,他已然做好了异地封王的准备。可这木匣里除了芝州惠王的玉牌外,还有一封信笺要他亲启。白子鸿从中抽出一张叠了四叠的白纸,展开之后只有四字。
与天谋权。
白子鸿看到这四字的一瞬便反应过来,李裕乾的一举一动在坤帝的眼中无所遁形。自己本该在永昌六年的十二月十四入宫领命,就因为南郊之劫才让坤帝提前了自己入宫的日子。而他之所以对李裕乾的一举一动不加干涉,怕是想借李裕乾的手将朝中老臣一一除去,来给太子铺路。
同地启程,各凭本事。在坤帝眼中,李启暄若连李裕乾都争不过,又何德何能登基为帝?
青年将玉牌留在匣中,孤注一掷,烧毁了白纸。
李启暄不会知道,白子鸿今日为他扔下了衣食无忧、福禄百年,押上了白家的命数,心甘情愿陪他与天谋权。
翌日巳时,黛影手捧木匣出现在安泰殿中。坤帝打开木匣,即刻明白了白子鸿的选择。他笑的和善,不问白子鸿此间缘由,只告诉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白子鸿掀袍跪地,向眼前的帝王行了武将礼。坤帝没有一丝惊讶,也没有责他欺君,只是静静等他答复自己。
“无论输赢,绝不后悔。但儿臣还有一不情之请,还请父皇将此玉牌留于存理。”
“朕允了。”
“谢父皇!”
白子鸿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帮李启昭远离血雨腥风,还是利用他守住芝州。或许,两者都有吧。
“季凤,朕允了明威一月的休假,一会儿回了东宫就收拾一下回白府吧。”
黛影一滞,赶忙谢恩退下。一月的休假,也够他们六凤好好聚聚了。另外,则礼一事,他总归是要与父兄说明的。喜欢获麟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获麟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