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忆染听着解语真在耳畔轻轻汇报着南边的消息,略略颔首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喃喃了几句。
解语真点头,随后便身形一晃,消失在夜色中。
燕九荨举起身边的酒壶默默啜饮了一口酒,轻瞥了解语真一眼。
江忆染注意到燕九荨的目光,洒然问道:“怎么样?这几天你也都看到了,她的身法匿形比之孤狼军如何?”
燕九荨咧嘴笑道:“同境界下的话,应该算是旗鼓相当吧。二者的侧重有所不同。一个更像蛇,一个则是狼。”
江忆染双手撑在后面,微微仰头望着星空:“确实,差不多是这个道理。”
燕九荨明白江忆染有心事,所以没有多说什么话。
而洛海棠也很清楚江忆染在想什么,将右手轻轻放在他微微有些发凉的左手上。
江忆染看着夜幕中时隐时现的星星,看了燕九荨一眼,轻声说道:“燕统领,你喜欢下棋么?”
燕九荨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江忆染突然问这个,稍稍怔了一下,然后摇头道:“不太会。我也算是个粗人,弄不懂这些东西。”
“我原来是挺喜欢下棋的。可越到后来,我一想到下棋,就莫名有些难受。倒不是说不喜欢下棋了,只是想到下棋的时候很快又会想起一些别的事情。”江忆染苦笑一声,“世事如棋啊。有人做棋子,有人做棋手。这才是这世道最悲哀的地方。”
听到最后,燕九荨终于明白了江忆染的意思。
然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于是,他也抬起头,看星星。
一时间,四周寂寂,只有木柴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下棋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呢?”燕九荨微微垂下头,喃喃道。
江忆染知道他所指的下棋是什么。
所以,他很平淡又带着莫大的戚哀说道:“有操纵的感觉,也有不被操纵的感觉。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至少,我不太喜欢。”
燕九荨没有说话。
他在想。
想江忆染说的话。
江忆染没有太在意燕九荨的反应,微微攥住洛海棠的手,摇头说道:“你应该也能猜到,这几天之所以总是会有黑衣人来与我通报消息,是因为南边在布局、在杀人。有时候我就会想,这时候的我,是不是也是在下棋。怎么自己终究变成了曾经讨厌的模样?”
说话的时候,江忆染微微颤抖着。
然而,这种颤抖很轻微,只有握着他的手的洛海棠能够感觉到。
这时候,燕九荨突然明白了。
大概是突然想通了很多东西。
他抬头看向江忆染,用很坚定的声音说道:“少主,不一样的。我知道,少主是在害怕,害怕自己变成那种只会把别人当工具的人,但少主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有些人下棋,为的是自己的私欲,但有些人下棋,为的却是别人。我虽然是粗人,却也知道这一点。”
他很自然地想起了多年前秦楚布下的那个针对蜀国的迷局。
他也很自然地想起了那个努力想要逆流而上破局的少年。
所以,他很自然地说了这些话。
所以,江忆染很自然地怔了一下。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