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雨轩 > 古代言情 > 迷情大唐之爱抑 > 一剪梅 流水心意谁人知(上)

一剪梅 流水心意谁人知(上)(1 / 2)

开耀二年,二月癸未,以太子诞皇孙满月,大赦。改元永淳,大酺三日。戊午,立皇孙【重照】为皇太孙。四月甲子朔,日有蚀之。丙寅,幸东都。【皇太子】京师留守,命【刘仁轨】、【裴炎】、【薛元超】等辅之。

正是风和日丽的晌午,我已忙碌了半个多时辰,暂顿手中活计,看一旁芷汀等人井井有条的整理各色丝线。宁心和杨蕊借故偷懒,已在庭院玩了好半天。

池飞忽笑说:“片刻未闻声响,她二人莫不是溜出府顽去了?”

说着话,池飞紧走数步,将南墙上一扇人高的直棱轩窗推开。阳光晴好,明暗交织的光影下,宁心和蕊儿安安静静的坐在秋千上,二人肩并着肩,头倚着头,纤足有一下没一下的踮着脚下砖石,秋千因而随之晃动,明明幅度细微可忽略不计,仍惊起白蒙蒙的一团柳絮。杨花舞起又满城,人间芳菲四月天。柳絮轻盈洁白似花非花,二人发鬓衣裙皆落满厚厚一层,却都不曾拂去,只任它们停留。沐浴晴光,它们仿佛是透明的,单薄无依惹人怜爱。

半掩纸窗,池飞道:“灞桥垂柳,杨花应自灞桥吹来。呵,不光咱们府里,如今整座长安城已浸在这场花雨里啦!”

“池飞姐姐擅作比!”,柳意抚掌笑道:“春日遍吹杨花,真如下了一场别致花雨。”

芷汀一壁忙活一壁随意望了窗外一眼,扭头问我:“怕是已睡着了?公主,需不需去唤醒她们?”

心口蓦的不畅快,继而隐隐作痛,我淡淡道:“随她们去吧,怕是顽的累了,索性歇在秋千上。你们都去歇一歇吧。”

各自留下手头活计,三人极快的退出了内室。我和衣躺下,一时也难入睡,遂回想过去数月发生的大事小情。

二圣留我和薛绍住在大明宫,直到出了正月。这期间,太子妃韦妙儿顺利产子。白白胖胖的小孙儿真是教二圣欢喜不已,赐名重照,待第三日金盆洗儿,二圣赐予重照的奇珍异宝自不必一一细说,仅赏赐宫人的钱财便已无可计数。各府皇亲命妇入宫祝贺,皆知这小小婴孩的身份何其尊贵,张口闭口都是最顺耳的奉承恭维,韦妙儿听了心花怒放,眉开眼笑。众人都道我新近有孕,该与婴孩多多亲近,有护胎之效云云。

接过睡相香甜的重照,我勉强堆起一抹虚笑,内心不安。皇太孙的封号,无疑表明重照会是未来的大唐国君,多少人已开始打起他的主意。然而令人痛心的是,唯我清楚,重照注定是一个苦命人,‘皇太孙’是他短暂且颠簸的一生中最荣耀至高的头衔,他甚至至死没能当上太子。相反,我看向懵懂好奇的成器,这个孩子的前半生虽说和堂弟几乎一样波折不幸,好在苦尽甘来,终得宁详。

我们回府后次日,李治宣布建万泉宫,终日可见苍天巨木由南方深山老林经千里驰道源源不断的运往蓝田。有人预言,落成之时,这座皇室别宫的壮丽程度恐怕会直逼大明宫。三月末,残冬的脚步彻底离去,关中忽闹起粮荒。长安的确是一处龙气冲天的风水宝地,但水路不通却带来诸多危险和隐患。去岁雍州大风害稼,导致关中缺粮。因走旱路,外州米粮无法及时运至关中。于是东西两市之内,米价竟飞涨至三百文一斗,令人乍舌,穷苦人家根本无力支付。而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洛阳凭借大运河连接南方各州,水路畅通,黎阳、常平等官仓皆粮食充盈,达百万石。二圣决定巡幸东都,实为就食,命太子李显留守长安,李治钦点中书令兼太子左庶子薛元超、太子太傅刘仁轨、侍中裴炎三人辅佐李显。

待一切安妥,圣驾随即离京,自少不得亲贵随行,并非每个人都有幸随扈。旭轮属于前者,而我则属于后者。昨日灞桥恭送二圣,我身孕已满五月。因先前害喜症状强烈,体形依旧消瘦,加之额前、脸颊生出许多黄褐斑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且貌丑。武媚对我说,因担心我的身体不堪旅途劳累,于腹中胎儿无益,所以不得不让我留于长安。有李显这贵为储君的兄长在,料我必能事事如愿。我笑着,道自己也不愿冒险跋涉。然而她和我都很清楚,我的心会追随他去往洛阳。

此次巡幸较往年匆促,因而每个人的准备都不甚充分。成器一直哭嚷,他想要一样心爱的玩具,但家奴不慎将它遗落在王宫里,刘丽娘已吩咐人返城去取,只盼能赶在圣驾启程之前。我想抱一抱成器,想安慰孩子不要再哭。旭轮却未答应,他扶开我的手,代我抱起了成器。灞桥两岸的垂柳随和煦春风轻缓拂动,柳梢为碧湖画下道道涟漪,悠悠的荡向未知远方。他中明色的长衫与身后垂柳几乎融为一幕,在我的眼里愈发恍惚虚幻。我清楚记得他那一刻的模样,他默默无言,眼神里有对我的关心,却没有不舍。丝毫没有。意料之中。

“为何同上月一样清瘦?难道还在害喜?这不好。”

“半月前已不再害喜,如今只是。。。不爱吃。”

“张娘娘和表兄不该由着你啊。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孩子。你说呢?”

“明白,我会,”,泪水急涌,我慌忙别过脸,入目却是他的车马,我知道他新生的女儿正于厢内安睡,伤感顿时减轻,不觉含笑:“取名未取?”

他也望向马车:“尚未。可愿费心?”

恰一团柳絮飞落掌间,我无意识的搓捻着它,用心思索,道:“仙儿,道门仙子。好么?”

“好,”,他自自然然的笑着答应,目光扫过我的腹部:“再次相见,应能见到你的孩子。”

我点头,极认真道:“秋日便是产期。”。并不久长。我能等。旭轮,虽与你分离在即,但万幸有期可待。我没有怨言。

他说‘如此还’,他的话没能说完,有刘丽娘派来的家奴请他登车,道前方圣驾已启程,不可耽搁。因如此,我昨夜未能安眠,梦里都追着他问究竟要对我说什么。

“我需登车,阿妹保重。”

他于是转身离开,我平静的望着他一步步走远,深深佩服自己的克制和冷静。成器靠在他的肩头,冲我挥动小手,奇怪我为什么不和大家一道,忽然不停唤我,提醒我跟上。他最终与其他人一起去往洛阳,也将我的全部思念带去了洛阳。那飞舞缭绕的并非洁白杨花,而是无数不为人知的离别伤情。不知谁人应景的高声吟诵‘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我难忍伤心,一路哭回太平府。宁心劝着我,说很快我就能去洛阳与二圣团聚。

念及此处,不由得哀叹一声,抬手揩去眼角泪花。仿佛听到门开声,待睁眼看去,薛绍已绕过床前垂纱,正快步靠近。

四目相视,他有点意外,笑说:“芷汀道你乏累午休,不想你尚未入睡。”

我已将自己从回忆里唤醒,微微一笑:“静躺养神罢了。”

“可知宁心和蕊儿竟睡在窗外的秋千架上!我未唤醒她们。”

我撑臂起身:“我已知,由得她们去吧。”

他随手拿起我即将完工的那样东西,看了又看,疑惑道:“这。。。式样好生奇怪。”

那其实是一件二十一世纪随处可见的吊带睡裙,薛绍当然见所未见啦。蚕丝本就菲薄,群边又堪堪遮住大腿,因而整件吊裙十分轻盈,便如无物。

我道:“只是一件被我改了样式的寝衣。暑日将至,我今怀有身孕,夜里入睡较从前必定困难,穿上它,不遮四肢,应能凉爽许多。”

褪去乌靴,薛绍上了床,与我倚肩坐着,关心道:“地窖多储冰,你若耐不得热,便于房中多多置备便是。何苦劳心劳力亲手做它。唉。”

若有似无的酒香自他衣衫飘出,我奇道:“怪哉,你为何此时归府?难道宴席差强人意?”

几日前,有薛氏族人教家仆登门送帖,邀他今日往敦化坊参加一场家族宴会。宴会的主人是任职城门郎的薛讷,政绩平平,素无名气,但他的老父亲是战高丽、击突厥、定天山的薛礼薛仁贵。

“十金一壶的波斯佳酿,宾客无一不满。只是我晨时见你神情颓唐,故而。。。呵,此刻便放心了。”

我斜他一眼:“酒既是波斯佳酿,想来宴间定有波斯胡姬相伴,敬酒、作乐。薛慎言舍得破费,你却拂其颜面,莫不是酒令智昏?驸马早归如此扫兴,不怕他人背后议你无礼?”

薛绍闻言大笑,忽翻身而上,特意躬起腰背,唯恐压住胎儿。因喝了酒,他只想随心所欲。我自然抵触,却是力不从心。

他笑意戏谑,手沿裙边探入,游上光裸小腿,寸寸向前:“爱妻聪慧,猜的真准!可是吃那些胡姬的醋?嗯?”

因宁心二人正在窗外,我不便扬声,手脚并用,好容易才挣出他的怀抱。体谅他身为男人忍了数月十分不易,但我此刻确实无心接受。

我如临大敌般龟缩床角,无奈的向难息欲望的他求道:“子言!我正累着呢!”

他不疾不徐的膝行过来,我大囧但已无路可退,被他揽进怀里,贴耳低语:“何时?我方才失态,你莫怕我。”

他突然自责致歉,我不禁心生愧疚:“你我夫妻,我为何要怕你?你。。。忍一忍吧,明天可好?”

他俯身亲吻我的腹部:“我等你。”

一闹过后,二人并肩躺着说悄悄话。我道:“你离府后,家奴自坊间听闻,因二圣此次巡幸过于仓促,米粮接济不及,扈从兵士竟有饿死于中道者!”

“没法子啊,”,薛绍长叹,替我拂去鬓间碎发:“而今长安城内亦急缺米粮,有价无市。我生平第一次明白,原来金玉竟也一无是处。”

我们从不短缺身外之物,来源多为我和城阳长公主的妆奁,二圣亦常赏赐。许是太宗心疼女儿第一次婚姻失败,故而在城阳再嫁薛瓘之时额外御赐了丰厚嫁妆,她一辈子用之不尽,任它们沉寂于府库,落满尘埃。薛顗和薛绪先后赴任外州时均轻简出行,都道自己有足够俸禄养妻育儿,家产任薛绍取用。究竟有多少资产身家,我们谁也没有认真了解过。

我问:“何不将仓廪米粮取出,施于家中无粮者?”

薛绍道:“你道我不曾想过?前日曾问过王邑司,他道余粮捉襟见肘,不及五月便需出外购粮,如若困难,只能向太子求助。”

救助穷苦百姓的想法受挫,但我也别无他计:“我明白了。”

宵禁鼓响,池飞请我和薛绍前去内堂。知是要吃晚饭,我揉着眉心颇无奈道:“又来了,又来了!”

最新小说: 前世惨死!重生嫁傻王夺你江山 搬空侯府后,揣着孕肚去逃荒 与闺穿 云烟红妆 妖孽王爷盛宠之萌妃闹翻天 妻主请饶命 天子诏 新婚夜,我求陛下赐避子汤 乱世红颜之云萝传 将门嫡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