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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儿 春宵一刻值千金(上)(2 / 2)

上官婉儿随手掐下一朵已枯萎打蔫的紫褒姒扔在花丛深处,她漫不经心道:“是他旧事重提,谏言神皇,当宣庐陵王回朝立为大周皇太子。其实啊,这立储之事,神皇心里真的是左右摇摆,实难定论,因为立李、立武各有优缺。此事,咱们务必留足够的时间让神皇自己慢慢思虑。妄这李相也是个聪明人,昨儿却犯了浑,以他言下之意,必让神皇尽快给天下一个交代,神皇岂能不恼?合该他近日走霉运,朝中众臣也不断上疏,直言他有专权之意。晨起后,神皇对我私语,此次定要让他吃一吃苦头!”

我道:“走霉运?如今之劫,全乃李相自作自受!他为官一向强干,做事高调,不尊上司,不睦下级。即使他颇负才能,可,这庙堂之水何其深浑?对他心怀不满之人不在少数,如今他们群起而攻之,他如何招架?现又失意于神皇,我看啊,这个相位算是保不住了!”

她道:“相位自然是保不住的。呵,李相前些日子才斗败了来俊臣,告其犯赃罪并种种不端之行,令来俊臣被神皇贬为’同州参军’,也不知李相的结局是否能好过来俊臣!”

我意有所指:“结局?来俊臣现只是被贬官罢了,尚未结束!姐姐岂不闻死灰复燃之理?”

上官婉儿并非恶人,她对来俊臣等残害无辜忠良的酷吏们亦深恶痛绝。

她俯首去嗅清雅花香,笑意浓浓:“是啊,尚未结束呢,咱们便再耐心等等,看究竟谁才是能彻底浇灭灰烬的清水!”

延载元年秋,九月,内史李昭德坐事,贬昭德南宾(广西钦州)(县)尉,不日改流放。

二年岁首,神皇加尊号’慈氏越古金轮圣神皇帝’,赦天下,改元证圣。

未几,检校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周允元并司刑少卿皇甫文备联名上疏,言内史豆卢钦望、文昌右丞韦巨源、鸾台侍郎杜景佺、检校凤阁侍郎苏味道、鸾台侍郎陆元方依附李昭德,五人同日罢相,均贬外州刺史。

看我心事重重,高戬不明所以,苏安恒解释说:“高丞有所不知,豆卢刺史乃皇嗣侍妾豆卢娘子之伯父。公主所忧乃皇嗣也!若为有心人据此事大做文章,恐东宫又不得安宁!”

高戬方明白其中的错杂关系,道:“我入朝时日尚短,看那周相人性随和,不想也是个出手快狠的。”

我道:“周相弱冠之年便举进士,凡大材之人,心气都不低。入仕之后又久在御史任上,职责便是为天子端正百官操行!再加之他昔年曾为李昭德所轻视,自然也恨与李昭德同党之人。只是,他任相不过两月便挑起事端,一举攻击五位宰臣,我日后当注意此人!”

苏安恒笑道:“公主何须多虑?周相近年羸弱多病,元日朝会之时,我曾亲眼目睹,他从宫门走到明堂便气喘吁吁了,恐非高寿之人。”

我了悟:“言之有理。我还是应多多关注武承嗣的动向!不过周相那里,还请高丞私下打听,看他府中的奴婢们是何言论,是否果至大限之期。”

高戬点头:“仆明白。”

苏安恒劝我:“我自是能理解公主的担忧,可,您也不必草木皆兵,横竖困难总是要来,咱们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莫要自乱阵脚就好。以当下来说,您还是好好准备明日’人日’入宫之事吧。”

我道:“也好。入宫后,我可以自婉姐姐那儿打听此次五相被罢之事可曾累及皇嗣。”

一连过了数日,朝中倒也风平浪静。

这天闲来无事,我想找来崇简检查他近期的课业进度,却听王昰之道崇简一个时辰前与几个执乘亲事打马出府去了。

我有些担心:“他出府一事怎不告知我?”

王昰之为难:“公主不必牵挂,大郎并非独自。。。唉,仆便是拦也是拦不住啊。”

我道:“下不为例。日后,凡他出府,必要告知我他的去向、归时。神都人多事杂,他性子野,那些执乘亲事们也都是不怕事儿的门荫子弟,万一他们。。。不行,昰之,快,你亲自带人出府找到他们,远远的跟着,只不要让他们惹事便好。有你在,我能放心。”

“是,仆这便去。”

我拿着佛经也看不进心里去,翻了两页,攸暨进了书房。

“我都听王昰之说了。少年郎们结伴出行,也难说一定就会惹事生非啊!可能是去丰都市买些新鲜玩意儿,听说年前来了好些的印度、高丽货物;又或是去城外看景、策马;再或是去了秦楼楚馆。这些地方,哪里会惹事?”

我瞪他:“你以为崇简同你一样?秦楼楚馆?我看他是有几个胆子!小小年纪,若是早早的就被妓人们掏空了身子,我。。。哎呀,不行,我也出府去找。。。”

攸暨拉住我的手:“坐下,你且坐下!”

被他拽入怀中,我气的命令他放手。

攸暨笑嘻嘻道:“我偏不放,你能奈我何?啧啧,你这一身素衣白裙,倒也别有风味,勿费时辰更换衣裙,这便随我出府吧,咱们去端门!天枢竣工在即,你至今一眼未见,走,我带你前去观瞻。”

十足不容我拒绝,他竟将我一路抱上停在府外的马车。芷汀看到了忍俊不禁,直说攸暨越年长越爱闹。

端门前的阔达广场,锻造之声不绝于耳,再有近万工匠,离的稍近了,耳朵里便嗡嗡作响,环境十分嘈杂。

天枢高一百又五尺,径长十二尺,雕为八面柱体,各径五尺。天枢下为铁山,周长一百又七十尺,高二丈有余。以铜为蟠龙,麒麟萦绕之。巅为腾云承露盘,径三丈,出大珠,高丈,围三之。作四蛟,度丈二尺,以承珠。上刻百官及四夷酋长名,梁王武三思为文。神皇书榜曰:’周万国颂德天枢’。

匠人们正借助攀爬工具在天枢上刻着字,其工作之险峻令人看后头晕目眩。待字刻好,这项工程才算完成。我相信,届时武媚定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竣工典礼。

攸暨由衷赞叹:“何其雄伟!何其壮观!实乃我朝第一宝象!”

抛开劳民伤财这个负面的事实,天枢确如攸暨所说,十分恢弘大气。令人望之便心生仰慕之情,连带着会不由自主地敬畏那位掌握天下的女皇。

攸暨还在透过尺方的窗口观赏天枢,我已走下马车。因四周鲜见行人,未戴帷帽遮面也无妨体统。

他下车跟来,问我作何感想,我不情愿的哼道:“梁王倒也有些本事啊。”

这极具历史意义的政治性宏伟建筑在千年后的那个世界已不复存,据闻它是被唐玄宗下令捣毁,意在消除一切有关武周取代李唐统治的证据,这颂德天枢也在其列。

我现既能亲眼得见如此非凡建筑,自然怎么看都看不够。见我时走时停,口中还念念有词,难得悠闲自在,攸暨非常欣慰,他不来打扰我的好兴致,只远远的站着等我。

“诶,月晚,勿距天枢太近!脖颈仰的太久会难受!你且后退数丈,方能欣赏全貌!”

不消他说,脖子确实已然酸疼,我于是依言后退,手用力的揉捏脖根按摩。突然,脚下被地面的突起所绊,四周空空如也寻不到固定物,我整个身体直直向下倒去。我听到攸暨的担心呼声,但我知道他肯定来不及赶到。

我紧闭双眼等待身体上的疼痛,可,就在我以为自己将要与积满雪水的大地做亲密接触时,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我的背。那人屈膝蹲着,才堪堪接住我未使我触地。

睁开眼,一张倒立的男人的脸映入眼帘,英气的眉宇以好看的斜度延向两侧发鬓,神采奕奕的双眸带着孩童般的调皮笑意,波光倒映出我惊慌失措的表情,唇角微微上扬。

只一弹指的功夫,一股力气拉我起来,我心慌意乱地落入攸暨怀中。他紧揽我的左肩,目光如炬,与刚刚救了我的男人对视彼此。

稳了心神,我开口欲向男子致谢,这时方看清了他的相貌。我一时怔住,只觉自己和此人似曾相识。我努力辨认着,很想记起究竟和他在何处遇见。

男子看出了我的疑惑,于是朝我走近了数步,笑意愈深,眼神期待,似乎也希望我能认出自己。

攸暨神色郁郁:“多谢郎君救下内子!不敢耽搁郎君前路,我等告辞!”

攸暨急于离开,就在他拽着我转身的一瞬间,一些过去的回忆片段闪入脑海。

九年前春末,我在宣仁门前的广场观看铜匦,人群熙攘拥堵,我不意踩脏一个男人的乌皮靴,他十分大度,笑笑即过;七年前深秋,薛绍获罪入狱,我身怀六甲在崇德殿里长跪不起,恳求武媚能够饶过实则无辜的薛绍,在场十余人,却无一人肯帮我,只有一位衣着碧青的低阶朝官,他不顾天威难测,为素不相识的薛绍仗义执言。

其实,当时便道他面善,自认曾与他在某处结缘,但因薛绍之事关乎性命,我没有任何心情多作回想。

这位年轻的朝官从不知道,虽然他的话没能劝动武媚回心转意饶恕薛绍,可在那时,却为孤立无援的我的内心平添了几许暖意。

见我驻足不动,攸暨更加重了力气拽我:“随我回府!”

“不!等等,等等!”我回头看,那男人仍伫立原地,“我记得您!不,我没有忘记您!告诉我,请告诉我您的名讳!至少我要知道恩人的名讳!”喜欢迷情大唐之爱抑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迷情大唐之爱抑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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