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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飞乐 江湖侠客乱朝堂(下)(1 / 2)

“不,任何一个弱质女子面对不速之客时都会害怕,况且,我还有许多牵挂未了,我舍不得死。这院内只我与驸马二人,他尚在酣睡,对你无能为力,我不希望你伤害他。我坦然看你,只是觉得,纵然最后会死,也要知道自己究竟死于何人之手!”

“有意思,平生未遇如公主一般的奇女子。”

很短的一段时间,很短的一段对话,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分清脆与漫不经心。他很年轻,而且他本无心在此和我交谈,如果我方才并未出来查看,我根本就不会遇到他,我这样想。

就在这时,’嘀嗒’,有清晰的水滴落地声。我的目光霎时移到了他的脚后,那里,是暗色的液体,略一猜想,便彻底明白了。

我讶然:“你受伤了?”

他立刻反驳:“不曾!”

“那么,是我受伤了不成?”,我忽然觉得非常好笑,陌生的他和倔强不认错的崇敏没有什么两样:“你闯进庄子里。。。可是来。。。避难?”

“哈,避难?实在好笑!”

他避开我的问题不肯回答,勾人深邃的眼底却有冷酷的杀意闪过,袖中的银刃若隐若现。

有了谈判的筹码,我更加自信:“莫再瞒我,你必已负伤!猜测,你应是一位世外侠客亦或做人头营生的杀手,我不知亦不会过问你因何受伤,不过,你逃进我的庄子可是上上之策,因为天下间,便是有人敢去搜查皇宫,也无人敢踏进我府中。你伤势不轻,否则早已逃回自己的住处,既没能回去,我料定,你清楚自己的伤势已不允许你逃的更远!再有,我知你现对我已起杀心,因为你认定我发现你受了伤就会喊人来抓,而你有足够的能力和时间杀死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可是,你更应该清楚,接下来,你也会死,一个重伤之人怎可与数百守卫相抗衡?你很年轻,我猜你还不想死,否则你之前会与那些想杀你的人一决死战,而非负伤逃走,可对?我不再年轻,可我也不想死,所以我会帮你,不必怀疑我的诚心,我把自己的命看的比世间一切都要重。你我这萍水相逢之人做个天大交易可好?你收起匕首,而我会藏你在庄子里养伤直至愈合。今夜之事,我永不追究!”

话毕心里直犯嘀咕,这番遭遇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倒霉,他究竟是哪里飞来的怪人!

“你可说话算话?”他犹豫问道。

我连忙道:“自然!君子者,言必有信!”

不想正中他的圈套,一声窃笑,他阴阳怪气道:“可汝并非君子。”

我恼意更重,不想一个重伤之人还敢和我讨价还价,可见他把玩袖中的锋利匕首,只得无奈道:“如何才能信我?悉听尊便!”

“吃下它。”

像是变戏法似的,他从怀中掏出一颗乌黑药丸递给我。

除了怀疑它的卫生情况,我更担心它是否有毒,我不敢接:“何物?”

他便又笑,竟耐心的同我解释:“此乃世间难寻的剧毒之物。服下三十七日内,每日会担忧毒发身亡,可并不会死,会像平日一般活着,活的很好。而第三十七日的夜晚,你会开始遭受蚀心啄骨之痛,不过放心,只在夜间发作,疼痛约莫持续。。。两个时辰吧,哈,并不久长。如此过个十日,你的身体莫名出血,血液会从你的七窍流出,半点疼痛也无。三日之后,你会因全身血液尽失而亡。哦当然,不要妄想你的皇帝兄长能为你找来解药,世上只我才有解药。如何?吃是不吃?若吃下,我便信了你,安心于你的庄内养伤,伤好之后,自会将解药双手奉上。”

该死的,给我留这一手!

我仍是未接:“那。。。你可随身带着解药?”

“没有。”他想也不想就说。

我气急:“你端的是可恶至极!”

“你耐我何?”,他随口说:“公主殿下,我拿这药可是来杀人的,因何随身携带解药?不过,解药就在我住处,一旦我能安全返回,定会把解药如期送来。”

“好。你不信我,但我信你是君子。”

无嗅无味的药丸才一入腹,我便开始担忧起来。果真,听他把这药丸说的那般狠毒,很难不让人担心。万恶的心理作用!

我这边吃下了药丸,男人的身形忽然间摇摇欲坠,接着,整个人面朝我倒下,他虽瘦弱可比我高出许多,我堪堪才能抱住他,触到他的背,手上顷刻间沾满了温热的血。

“该死!”他低低咒骂那些伤了他的人。

我道:“你坚持住,现在随我走。”

“走出这庭院?你就不怕让家奴们看到我?”

我道:“我还没这般蠢钝!我与驸马的卧房西侧另有一房,孩子们年幼时便住在房里,方便我照顾。虽已多年不住人,可日日打扫,断无尘埃。”

履行诺言,艰难的扶着他进了回廊,朝西走着,推开一道门,房内一丝光亮都无。慢慢的让他坐在门槛上,我又返回摘下一盏提灯照亮。

为他解开衣物脱下,他趴在床上,两道丑陋的刀伤赫然入目,肌理略微外翻,甚是恐怖吓人,衣物早已沁满鲜血。

“下手端的是狠!”我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颤抖,这伤口确实令人颤栗。

他嘲笑我的胆小,道:“呵,这算什么。”

“既是不算什么,你又为何逃脱不得?”我故意气他。

男人闷哼一声,再不理我。

“欲往何处?!”

见我突然离开,他不安地喊问。

“放心,我万不是去喊人的,还需你给我的解药呢。我去拿些止血之物,而且你的伤口也需用水好好的清洗一番。”

“哦,速去速回!”

“臭小子,你恐是第一个敢于指使我的人!”

随口骂他一句,我兀自离开去找齐一应东西。不过先回卧房看了一遍,确认攸暨还在熟睡便放心了许多。

为他上药时,听得他问:“仙鹤草?”

“鼻子倒是挺灵。”我笑说。

“没想到。。。你竟懂得药理。”他像是夸赞我。

“分毫不懂,”,我道:“只知道庄子里药材应有尽有,而跑马时若摔伤见了血,便用它止血,只是从未用过如此大量!”

“唔。”

“你是谁?”

他略有不满:“这是你第二遍问我!”

“那么,这一次,你仍不预作答?” 我问。

犹豫片刻,他终于道:“旭之,乐旭之。”

“乐?倒是少见的紧,此姓者稀少,不过我倒认识一位,乃宰相之子,因年轻博学,深得太后器重,赐官’崇文馆校书’,后升了学士,曾为相王与我授业解惑,他一直很欣赏相王这个聪颖的学生,呵,半百之年也做了宰相,可谓父子相承,只可惜,四个月后,乐相被来俊臣诬陷收狱,最后惨死狱中。好在,陛下已为众冤死朝臣及家眷平反昭雪,乐相他泉下有知,也能阖目了。”

我替曾经的老师打抱不平,手下的身子却是骤然一紧,心里一动,显然,他认识乐思晦,甚至是熟识。

“是吗?我未曾听说此人。”

平静之中埋锁着万千激动,还埋锁着绝不美好的秘密。

终于连细微之处都敷了药,为免压着伤口,乐旭之也只得继续趴着休息。换了十数盆的水,擦净了卧内的一切血迹,那件染血的上衫也被我丢去烧了。又换过一盆清水,本想为他擦脸,未曾想,手中丝帕尚未触及,他便急急的躲开了。

“我没有恶意!”我为自己辩白。

他的面上出现窘迫的表情,我看到他左耳的下方有一道微妙伤疤。想起高戬说过一些有趣的江湖传闻,我大概明白了他态度急剧转变的原因,端坐在床边的一张方凳上,故意笑看他。

“不要再笑!我要歇息,你走吧!”他不耐烦的催促。

走到门边,我回头看着他说:“那你便好好歇息,明早再来为你换药。莫担心,我无心知道你的真实面貌,可,五日过后,这张面具总是会坏掉的!”

带了恶作剧得逞后的喜悦,留他一人独自郁闷去了。

匆匆一觉并不踏实,再睁眼时天才微亮,指挥家奴们轻手轻脚的将一大堆的衣食用品搬到了乐旭之房外,又让他们再去准备仙鹤草的药汁。家奴们并不会多想,只会背后议论我在自己的卧房旁藏了一个情人罢了。

端着喷香的早膳入内放下,竟听到了轻微鼾声,哈,他对我倒很是放心嘛,这么一想,便觉得自己腹内很是不舒服,那药丸的毒性看来是真的,他是有恃无恐,这才能安然入睡。

近床边,一张怂人的□□正躺在枕边,面前的乐旭之已彻底变样。苍白的肌肤,脸部轮廓秀气,精致五官,也许只能用’风华绝代’才可形容这个年轻男人,和我记忆里年轻时的乐思晦颇肖。此刻的他,浅颦清秀长眉,毫无血色的双唇微微抿着,大概梦中也有忧愁之事吧。

不过,我从未见过第二个人含愁的模样也可像他这般,呃,该说是漂亮还是诱人呢?我说不出,只是单纯的觉得很吸引人。

见他眼睑动了一动,我知他许是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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