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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成功 权倾天下又如何(下)(1 / 2)

“难道桓国公自己心里不清楚?来者便是客,是为吊唁我父兄而来,我们兄弟自当以礼相待,亦感激不尽,可你,呵,只恐我长兄泉下。。。并不乐见桓国公来此!”

一句话,真相大白,人群中传出窃窃私语。

皇门中,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武延秀是喜欢李裹儿的,因他从未遮掩过自己对她的感情,他甚至恨不能全世界都知晓他的感情,即便她已是崇训的妻子。崇训生前不会不知,可因喜欢惠香,又因裹儿乃李显夫妇最宠爱的女儿,他便是想要阻止也无能为力。

被崇谦当众指责,延秀自然尴尬,不由得小声抱怨:“谦哥实在不给我留情面!”

“情面?你可曾为我们留过分毫情面?!我又为何要给你留情面!我知你心里现正得意,好啊,我兄长一夕撒手西去,你终于。。。你和安乐公主之间再无障碍了!是也不是?!”

不顾一切,崇谦越说越激动,竟一边怒喝同时揪住了延秀的衣襟。崇烈和家奴赶紧拉开他二人,崇烈甚为不满,对弟弟甩手便是一掌。

“阿谦住手!此乃庄严所在!”

武崇谦又是气恨又是委屈,竟落下一滴男儿泪:“正因此地乃庄严所在,我更容不得他!他居然敢来此处拜祭父兄!他是断断没有资格的!”

看来,崇训生前曾在自己手足的面前抱怨过武延秀的过份,正因如此,崇谦十分清楚兄长心中的苦闷,此时索性借着由头全部说了出来,为着父兄的惨死,为着对延秀的鄙夷。

毕竟死者为大,怕事情越闹越大,我方想插手调解,原本站在一旁哑口无言的延秀却不再躲避,反极轻蔑的对崇谦道:“便是训哥尚在世又能奈我何?我想要的,早已得到!”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众人先是一怔,继而都明白了他话中深意。这一次,崇烈也再难克制,一拳重重的挥在延秀的脸上,二人扭打开来。崇谦更不落后,见缝插针,恶狠狠的捶打延秀。

见一家的血缘兄弟居然在灵堂内扭打成一团,崇敏好不气愤羞愧,他先护着我和敬华、玉锦躲远,又上前拉扯三人,武家的四个年轻人活像是在卖力的上演摔角。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是严肃庄重的祭拜却变成了一出丢人现眼的闹剧,儿子、兄弟如此替自己出气,也不知地下的武三思和崇训会作何感想。

薛崇简来到时,入眼的便是这极其混乱的一幕。他不多说也不多问,立刻帮着崇敏分开了那三人。

“大哥!”。看清了来人,崇敏多少是高兴的,顾不得自己一身的皱乱衣衫。

崇简关心问他:“你可有受伤?”

崇敏摇头,崇简放心的微微颔首。

崇简的身后还跟着他的连襟也就是武三思的长婿阎则先,他招来一旁的家奴快速的了解过情况,不由紧紧蹙眉。

“这。。。哎呀呀。。。唉!”

“桓国公还是请吧!”。崇简对武延秀道,后者不发一语立刻离开了灵堂,其中一衣袖不知被谁人扯烂,模样甚为狼狈。

崇简的视线看向了我们,他快走两步便来到面前,我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他侧目看向武敬华,语气过于冷漠。

“你无事?”

“无事,只是锦儿她。。。”

不待妻子说完,崇简竟又转身回到了阎则先的身边,二人对崇烈兄弟进行苦口劝说,然而二兄弟似未用心听。崇谦挂了彩,唇角见血,他用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血水混着泪水遂在脸上铺开了一片,显的万分诡异,他不管不顾,撇下众人重新跪在了棺前,崇烈也紧随弟弟。

崇敏苦叹一声,悄声问我:“阿娘,看眼前如此光景。。。你我还是早些回府吧?”

“诶,好。”

我们母子二人便悄悄走了,算是不告而别,可还没等走出武家的正门,崇简便大步追上了。

“我。。。送您吧?”

我不接话,继续抬脚前行,崇简于是默默的跟上。崇敏已有段日子没见过长兄,很是高兴的与崇简闲话家常。

“你这孩子!”,我高声训斥:“非常之时,非常之地,如何还能发笑?莫要与你兄长多说了,我们快些走吧,他是武家的子婿,还要回去帮忙。”

崇敏觉得我过于严肃,忍不住撒娇般说道:“阿娘!您如何。。。咱们一家人已许久不曾在一起。。。”

“阿弟,”,崇简莞尔一笑,拍了拍崇敏的肩:“不许忤逆公主之意。待日子清闲了,我请你去西市的胡姬酒肆,广邀友人,咱们兄弟把酒言欢。”

崇敏点头称是,遂不情愿的与崇简道别了。

崇简一直目送我们坐入车厢,启程的这一刻,我终是不忍,侧目看向了他。他的脸上满是失落神色,眼神紧盯车窗,当望见我时不觉灿然而笑。

我们的距离其实并不算远,甚至非常之近,若是都伸出手臂,恰可触及彼此的指尖。

对于薛崇简,自从得知他对我的感情,我真的没有办法和他若母子一般继续平和相处。我虽非他的亲生母亲,可他是我二哥的遗腹子,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我也一直将他视若己出,自他出生的那一刻,他便成了我的儿子。他对我的感情,我委实难以承受。

那年他终日流连于烟花之地,被我不意获悉,于是将他叫去太平府内痛斥一番。我的确再不曾听闻他的风流韵事,可从今日他对待武敬华的态度上看,他夫妻之间的关系仍未破冰。就算是为了孩子,他都不肯施舍给她一分的暖。

如今武三思突然被杀,敬华双亲具失,正是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刻,若崇简继续如此相待,敬华岂不会彻底心灰意冷?我对此已是无能为力,是否该请出他的嫡母房云笙又或是生母张氏来劝告他呢?

我们的眼神交流十分短暂,马车上路了,我顿感万分疲惫,遂倚靠着软枕小憩。

其实,就在走入灵堂的那一秒,我心中很是感慨。纵然权势滔天可代天子行事,但又能如何?最终的结果,也便是如武三思一般躺在那豪华贵重的棺中长眠百年吧?而我的结局恐怕并不如他,或许我最后连一口遮身的薄棺都得不到。

“阿娘在想何事?”崇敏毕竟还是孩子脾性,已然忘却了先前的不快,只知关心我的心情好坏。

“你伯父之死,让阿娘的心里。。。唉,也是不好受啊。我想散散心,咱们去乐游原的别苑中住一段日子,可好?”

“便依阿娘的意思,儿愿同往侍奉。”

经过一天的短暂准备,我与武攸暨、崇敏前往别苑小住,清晨凉风习习,十分舒爽宜人,总让人产生一切又从新开始的错觉。

先秦时期,乐游原所在乃王室贵族们的游猎之地。在秦代,它成为皇家园林,被称为“宜春苑”。至汉代,被称“宜春下苑”并被划入了上林苑的范围之内。汉宣帝时期,皇后许氏产后不幸中毒而亡,汉宣帝藏其于时长安城外东南的一处原野之上,始称“乐游苑”,后又建乐游庙,从此之后,这一处平缓山梁状的高地便被叫做“乐游原”。

入唐以后,由于长安城的范围发生了较大改变,乐游原自城外被括进了城内,整体处于长安内城的最东部,具体则位于宣平、新昌、升平与升道四坊之间,占据了每一坊的部分土地。饶是面积不小,可在多达百余坊的长安城内仍不起眼。因地势较高,若站于其上,可将长安的繁华富饶之景尽收眼底,尤其最妙的是,远眺大慈恩寺时,会觉得那雄壮的大雁塔如近在眼前一般,仿佛伸手便可及。

位于乐游原内的青龙寺是一处非常热闹的寺庙,除去信众良多香火鼎盛不说,便是在寺内举办的戏场也比别处的要好看、精彩。每逢青龙寺举办戏场的日子,长安人可说是奔走相告,齐聚一堂,大戏棚的内外满是观众。

我从前并不明白为何独青龙寺会格外热闹,还是薛绍为我解惑,他道宣平等四坊虽地处偏僻,然坊内居住之人以富贵闲人居多,大部分是远离朝野的皇族宗室,他们的仓廪府库内尽是金钱珠宝,每日又无事可做,便喜向青龙寺广做财施,请僧人们举办戏场,如此一来,他们自己既可打发漫漫时辰,也顺便为长安市民们造福。

我与这乐游原结缘当始于与薛绍初婚的那一年,曾与薛绍在新昌坊的薛家旧宅内小住,每天都可前往乐游原散步、观赏,也曾如莽撞的孩子般以挤过层层人群看戏为乐。因如此,我才会发现一片长势喜人的玫瑰园,知因土壤适宜玫瑰生长,故而全长安城最好的玫瑰就生在此处。不止是玫瑰,苜蓿也不在少数,翠绿的三瓣嫩叶托衬着那些如梦似幻般的紫色花朵,其美简直不似在人间。

也是机缘巧合,李治与武媚夫妇欲为新婚不久的我赏赐一座别苑,我便开口讨了这乐游原中的一处土地。御匠们在动土施工前询问我的意思,完全以我的喜好为施工的准则。虽说工程量并不算小,可毕竟参与施工的御匠众多,仅花费数月便告竣工,只因彼时我人在洛阳伴驾,后又遇李治驾崩、李显被废等一系列的宫廷变动,因此一直无缘得见,直到数年过后。

别苑中不见任何豪华奢靡的装饰,甚至就连象征富贵吉祥的大唐帝国的国花牡丹也不见一朵,举目可见乌木纸门,假山溪流,古朴亭舍,碧绿草地,宛如一座远离了喧嚣尘世的世外桃源,唯有各色玫瑰与紫色苜蓿是它的多彩点缀。

至傍晚时分,敬颜夫妇也赶来陪伴侍奉。孩子们来了我们自然高兴,尤其见这对新婚的夫妇相处时十分和美,我们更是欣慰。

众人见了面,闲聊数句过后,攸暨突然对敬颜道:“你阿姊近日患忧,你该去看一看她。”

敬颜与唐晙登时表情犯难,我担心是惠香出了什么事,心说今晨离开太平府时并不闻有事发生啊。

敬颜向我身边靠了靠,支支吾吾道:“其实。。。阿姊她。。。已经离开了长安。”

“怎会如此?!”

我与攸暨异口同声,不曾想惠香居然会选择不告而别。

“李重俊谋反之事几已彻查完毕,”,唐晙道:“故而吏部发下文书,豆卢家姐夫可随时到任丹州。”

敬颜接话:“离别总是伤情,阿姊恐二位大人难过,因此决意不告而别,并请二位大人原谅她的不孝。阿姊留话,他日心结得解,必尽早回京告罪。”

所谓的心结,不过是一道需要时间来抚平的伤痕。

虽是合理合情,可我仍忍不住埋怨惠香,攸暨和孩子们都劝我。

攸暨道:“好啦好啦,香儿最是懂事的,她会如此这般,也是怕你伤心啊。我们去送她,免不得又要一番哭哭啼啼依依不舍,总是无用的。”

我鼻头酸酸:“可我还给孩子备了好些的东西,怕她到了丹州短缺物什。她今日不言不语的就走了,我。。。哎呀!”

明白了我为何事纠结,攸暨遂叫来两个家奴,命他们火速赶回太平府,趁城门未关带上东西出城,直至追上惠香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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