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贤惠苦衷(1 / 2)

入夜戌时二刻,坤宁宫东暖阁。

两个司炉内侍在前檐的炕洞旁忙着添加红箩炭,以保证殿内的地火龙供暖。内室窗旁,宣德炉里沉香袅袅,星梦着一袭宽松的青白纱睡袍,屏气凝神,独坐于案前练字。

不久前,萧敬来过一趟,说是皇帝口谕,前头还在议事,让她不必再等,自己早些休息便是。

晚朝议政,延时是常有的事,但每一回,朱祐樘都不忘遣萧敬来坤宁宫知会她一声。对于这隔三差五的叮嘱,星梦早已平常心看待,习以为常。

她明白,自丈夫即位以来,日夜勤政,一心只为开创中兴之治。

早前先是重开经筵,后又恢复晚朝,政务繁杂他却不厌其烦,社稷事无大小,每每召集群臣,再三商议而决断。

清明世道,圣明君主,这是他的理想,也是天下之所共求。作为皇后,她佩服他的执著,作为妻子,她亦担忧他的身体。

萧敬来的时候,星梦吩咐膳房端上一盅熬好的参鸡汤,外带一本她亲笔写的关于朝鲜贡女的奏疏,请他一并进呈御前。

萧敬领命告退,她又练了半个时辰书法。直到亥时打更,乐新端了薰炉和夜宵进来,置在她面前的书案上:“二小姐,这是膳房刚做的黄桥酥饼,您尝尝。”

星梦搁下玉笔,伸了个懒腰,“不了,晚膳还没消食呢。对了,我瞧外头添柴火的俩小子好像是新来的,他们现下还在么?”

“他俩一直都在,”乐新俯身把薰炉放到她的脚边,又拿了绒毯,仔仔细细替她盖好,“惜薪司的王公公说了,天气渐寒,从今儿起派他俩来坤宁宫当值,那高个圆脸的叫陆寅,另一个大眼睛的是贺九。”

“哟,打听得蛮清楚嘛,”星梦微微一笑,瞅了瞅那雕花木窗,凛冽的北风吹得那纸纱呼呼作响,又吩咐道,“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叫人到库房取两件棉袍,还有这黄桥酥饼,一块儿拿去给他们。”

“好咧,我这就去。”乐新乖巧地点点头,退了出去。

内室又只剩下了星梦一人。她啜了口热茶,从桌案一隅的《女训》里取出夹着的一张紫禁城鸟瞰图。目光四下搜寻,直至找到长寿宫的位置,淡粉色的指甲在那儿轻轻划了一道。

提笔蘸墨,她又在这图上画了一条极细的线,那是一条从乾清宫月华门出去,直走西六宫长廊,一直到长寿宫门口的路线。

她不禁开始想象那六个朝鲜姑娘住进长寿宫后的光景。她们在庭院里翩翩起舞,在杏树下弹奏伽倻琴,在后花园里放风筝,在石桥上哼唱古老民调……

花容月貌,异域风情,无疑会让皇帝心动倾慕,从而与她渐渐疏离。可即使再难过,她还是得人前人后地做戏,以展现她的贤惠大度、克己复礼。

她仰面靠在虎皮椅背上,静静闭目养神,倍感心累的同时,却也苦苦规劝自己,要尽快摆正心态,毕竟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想想太皇太后、皇太后、姐姐如燕、孝穆纪太后,甚至还有那可恨的万贵妃,这后宫中的女人谁不是辛酸如此。也许嫁入帝王家,这便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温暖如春的空气,清幽的沉香芬芳,伴随着一颗沉重的心,不知不觉,她在案上渐渐睡着了。

隐隐约约,她感觉有人悄声到她身旁,拿走了她脚边的薰炉,又将她横抱起来,稳稳当当地轻放到了龙凤榻上。

不多时,被褥严严实实地盖在了身上,额前亦默默印上一吻。她知道,是他回来了。她遂翻身朝外,徐徐睁开眼,看到他解下网巾,拉上明黄色帷幔,平躺了下来。

朱祐樘凝视着天花板,似是还在考虑事情,良久,方才翻身朝里,准备入睡。他这一翻身,恰好与星梦面对面,见她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不由一愣,“梦儿,我吵醒你了?”

星梦摇摇头,将被褥的另一边盖到他身上,问了一句,“那本折子,陛下看过了么?”

“看了,”朱祐樘注视着她白皙的面庞,淡淡一笑,“皇城那么大,你怎么就想到长寿宫了?”

星梦垂敛目光,“也没别的,就是觉得那儿离乾清宫近,离我这儿远。”

“哦,是么?”朱祐樘听得这醋意浓浓的话语,心下欢喜,面上却故作平静,“我原本想将她们六人安置在北五所的梨山院,那儿毗邻宫正司,平日由王琼看着,也算妥当周全。”

“这能行么?”星梦噘了噘嘴,小声嘀咕,“人家千里迢迢入宫,又不是来坐牢的,再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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