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帝忆生母(1 / 2)

奉慈殿的殿门再度合上,昏暗与寂静如同夜幕一般降临,重新笼罩了这片满载隐痛与悲凉的皇家禁地。朱祐樘理完供桌,坐在蒲团上凝望母亲的画像,思绪不知不觉间,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初春细雨绵绵,长乐宫还是成化十一年时的样子。

主殿的台阶前,纪唐妹正在同六岁的儿子讲故事,故事的内容大都是她小时候在广西瑶寨里的奇闻乐见,为了让儿子更好地理解故乡地貌,她还别出心裁地作了一首新诗:

“来龙正是幢幡岭,右手关栏玉印箱。门前向出梳儿岭,九牛睡峒我家乡。”

小皇子跟着念了一遍,稚嫩的童声问母亲:“娘,这诗里的山林一定很美,您能带我回去看看么?”

“娘也想啊,”纪唐妹轻抚儿子的额头,指了指不远处琉璃门下的一对石狮子,“祐樘,等你长得和它们一样高了,就去求你父皇,让他先带你出宫转转,好不好?”

小皇子想了一想,连连摇头,“还是算了吧,上回厉侍长给我做了燕子风筝,结果没等放上天,就被父皇逮个正着,那日父皇可严肃了,说小孩子家不可以贪图玩乐,要我以后跟着先生们好好读书,将来做个对社稷有用的人。”

“傻孩子,你父皇那是对你寄予了厚望呀,”纪唐妹捏了下儿子红扑扑的小脸蛋,“你记着娘的话,用功读书固然重要,但更要紧的是学会将心比心。用你的宽容大度去结交朋友,那么在你困难的时候,他们自会过来拉你一把。”

外边的西六宫长廊上,雨花在青石板上点点散开,侍长厉芍月撑着油纸伞,一路行色匆匆淌水而过,她怀里揣着个鼓鼓的钱袋,这会儿一个拐弯,进到了长乐宫里头。

“芍月,这么多银子,都是内务局发的?”纪唐妹半信半疑地接过那钱袋,口袋向下一倒,竟倒出了十个锃亮的金锭子。

台阶下的人儿默然无言,看了看她和小皇子,转身就要走。

“芍月你站住,”纪唐妹拾级而下,拦在她跟前,“我又不是傻子,淑妃的月俸不过五十余两,就算是年俸,也铁定不会超过七百两,瞧瞧这些金锭,最起码也有一千两了,你老实告诉我,这钱到底是哪儿弄来的?”

小皇子见母亲突然跟厉侍长犯了急,不由小心翼翼地绕道回廊,悄悄跟过去凑热闹。

只见厉芍月从袖子里取出一小纸包,塞到纪唐妹掌心里,“曼陀罗叶,天竺国进贡的剧毒,服下半个时辰,大罗神仙也难救。她让晏华带了话,将功抵过,这是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纪唐妹攥紧那纸包,怔了良久,眼中不知不觉湿润起来,“我明白,只要我还活着,皇贵妃便不会安心。若非有你和晏华,我也坚持不到今日。如果我的死,可以让皇贵妃解恨,可以换来你们一家人的平安,我心甘情愿死在你手里。”

“唐妹,你知道我不会的,”厉芍月抓着她的肩,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既把一切告诉了你,就决然不会加害你。你现在是陛下新封的淑妃娘娘,上有周太后照拂,下有皇长子待哺,绝不可以自暴自弃。银子先放你这儿存着,昭德宫那边我来想办法。”

纪唐妹听得这番开导,不由泪中含笑,她回头望了眼躲在廊柱后面的小皇子,挥手示意他回殿里去。

小皇子乖巧地点点头,进到殿里没一小会儿,又默默趴在门框边上听起了墙角。

“芍月,我仔细想过了,立储之所以在前朝迟迟未定,无非是因为万安宫的王美人、文津阁的女史邵映雪都已有了身孕。皇贵妃定然与此事脱不了干系,眼下,祐樘尚是唯一的皇子,她决计不会贸然动手,可要是我们再干等下去,待到那两位也诞下麟儿,到那个时候,后宫人丁兴旺,哪里还有我儿的立足之地?”

“恐怕不止如此,据说邵映雪那一胎,十有八九是男孩。皇贵妃想让陛下改立那襁褓婴孩为太子,可祖制立嫡立长不立贤,她欲除掉皇子,必先除了你。”

“那我们就先发制人,距离邵嫔临产还有三个月,就算她用了催生法,也不会快过一个月。只要抢在那之前,我服下曼陀罗叶自裁,届时你把祐樘抱到仁寿宫,哭求周太后做主,毕竟是刚没了娘的亲孙儿,我不信她会不管不顾。”

“不,唐妹,你不能这么干!我晓得你的意思,只要周太后肯出面抚养皇子,昭德宫就诡计技穷了,如此一来,皇子不但性命无虞,还会早早地被立为皇太子。可你想过没有,皇子还这么小,他不能没有母亲……”

“只有离开我,他才能好好活下去,等他长大了,自会明白我的苦心。也许我去后不久,他便能顺利入主东宫,甚至将来有一日,还能继承大明的皇位,反正我是看不到了。但我无所惧怨,作为母亲,为了我儿。”

……

“祐樘,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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