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灯火通明,走廊处复古吊顶水晶灯的芯子里装的全是最大瓦数的节能灯泡,亮的刺眼。
阿德莱德攀住楼梯扶手。
她往上望。
里奥妮怀抱紫罗兰,脸寡然一白,出口便是呵斥,“不要闹了。”她说,“人来人往的,这样很难堪。”
她紧紧扣着花束,淡青的静脉和筋在手背上凸显出来。
“我不懂。”莉塔抓住里奥妮的手臂。“他压根就不爱你,他追求你只因你姓罗雅尔。”她怒极反笑,“你知道他今晚在哪里吗?他在洛蒂的床上。洛蒂——夏洛特·邓肯,你认识她,你拿她当好朋友,想知道她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吗?因为她是我养的一条狗……”
里奥妮甩开她的手,退后半步,她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但胸口的剧烈起伏无从遮掩,“够了。”
“我真的……很喜欢你。”莉塔呜咽着。
她抬起手,抚上里奥妮的脸庞,“我还记得前年夏天,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你站在橡树下,穿着一件草绿长裙,戴了顶草帽。那天你拿着一个钓鱼竿,宣布谁被钓到谁就是你的未婚夫。”她挨过去,“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祈祷你能把勾子甩到我的裙摆上。”
里奥妮推开莉塔,“莉塔,要我和你说多少次,我喜欢男人。”她语气冷静下来,“美第奇小姐,你不觉得自己虚伪吗?”她反击,“你宣称爱我,却又和阿德莱德交往,您真有本事,能怀里搂着一个姑娘,脑子里肖想另一个姑娘。”
“我没有。”莉塔拭过眼角,“那时你回绝了我,我心里难受……”她吵嚷,“你是唯一一个我愿……”
“既然被拒绝了,就不要反复纠缠。”里奥妮打断,她嘲讽道,“莫非您久为耳聋所苦,听不清话?还是您患有卒中,听不懂话?”
突然莉塔扣住里奥妮的肩,吻上女孩的唇,逼迫里奥妮将伤人的话咽回。
很快她们分开。
里奥妮喘着,咳了起来。
莉塔说话声里带有哭腔,“你明明对我有反应。”
“女人在被-强-奸-时也有反应,能说明她爱那个-侮-辱-她的人吗?”里奥妮扔下这么一句话,她气冲冲地走了,骂道,“无可救药。”
阿德莱德靠在楼梯扶手上,思考为什么没人来给她递把铲子。
她在那站了会儿,明明气得要命,只想掐死这俩讨厌鬼,但一想到她对玛戈那无疾而终的暗恋,对莉塔的心情又有几分感同身受,最后默默地叹了口气,从另一条路绕回后台。
里奥妮回去听戏。
比起前两幕,第三幕和第四幕相对沉重。
一位记者发现安德鲁总统的奇妙走位有违常理,受在野派别的邀请,他暗地里寻访此次战争的幕后真相。
针对议会的不正当游说事件遭披露,安德鲁总统下台,而珍妮的公司火速成为明灯国第一大公关公司。
珍妮接受了一份新的委托。
医药公司开发了一种新的缩宫素,他们有一个小目标——比如在圣诞节前赚够十个亿。
珍妮想出一个绝妙的招数。
她买通医生,并利用互联网进行碎片化宣传,大谈顺产的好处,将剖腹产贬的一无是处。
当玛丽临盆时,怀揣医药公司五百万赞助的医生劝她顺产,“为了孩子。”
玛丽回去和乔恩商讨。
乔恩非常认真地去网上查资料,询问所有的亲朋,又去问了他最信任的好友——一位大学教授。
很不巧,教授正是药物的研发人,他跳着踢踏舞,“嗨,兄弟,我向你保证。”
他拉着乔恩游逛实验室,伴着快节奏的爵士乐开始吹嘘。
里奥妮看到这里就不想往下看了。
剩下的剧情是玛丽难产,死在医院,乔恩抱着外孙女在街头哭泣,碰上回家乡改当神父的安德鲁总统。
乔恩上去就揍了安德鲁一顿。
安德鲁骂骂咧咧地回家,第二天还得顶着熊猫眼去给玛丽主持葬礼。
乔恩酗酒,醉倒在教堂门前,安德鲁趁机报复,揍了他一顿,还将乔恩踹出去。
但很快安德鲁又把乔恩拖到屋里,因为他害怕乔恩被他打死了。
一番检查后,安德鲁发现他揍断了乔恩的胳膊,赶紧送乔恩去医院。
乔恩酒醒后以为自己把手臂摔断了,而安德鲁是好心人,就对安德鲁哭诉。
作为资深政客,安德鲁拿出自己的最佳演技,宽慰乔恩,“上帝与你同在。”
终于找到倾诉渠道的乔恩成为教堂的常客。
很快安德鲁不厌其烦,本着不能自己一个人绝望的原则,把修女和邻居也喊来一起陪乔恩。小镇生活无聊,大家闲着没事,轮流照顾玛丽的女儿,把她当成解闷逗趣的小玩意,假借助人忘却丧女之痛的由头给乔恩出各种扯谈主意,如乔纳森夫人需要装饰院子的饰品就叫乔恩去叠一百个千纸鹤;安德鲁和厨师出去打牌,让乔恩去烤礼拜天用的姜饼人;把他指使的团团转。
随着时间推移,乔恩戒酒,重返社会,摇身一变,成为一位彻头彻尾的反智保守人士。他不相信科学,不相信医生,更不相信行政机构,他只信他的朋友安德鲁、修女、邻居,当然还有上帝。
结尾珍妮功成名就,开始竞选总统,她打出的宣传旗号为明灯国是世上最后一方净土。
与珍妮的风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乔恩于此时患上癌症。他没去医院,而是躺在家里等死,过世前交代外孙女,“做一个乖女孩,上帝会保佑你的。”
初看惊艳,连着听上四天就是绝望。
里奥妮玩了会儿手机,发现莉塔还没有回来,只好出去找人。
她找遍了剧场,才在一个角落发现她未来小姑子的身影。
莉塔坐在楼梯台阶上哭,抽抽嗒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