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动作一顿,杜芸一下子奔到门口,扒着门框,超乎紧张的看着东屋,手心卡着门框,直冒冷汗。
豆儿也被这场面吓住了,小小的人儿躲在陆良生的怀里,眨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的往东屋那边看。
星点火光的映衬下,两人侧目的样子,如出一辙。
“生了,生了。是个女孩。”孙氏高兴的声音飘出来。
接着一阵猫儿般细喏无力的哭声传来。孩子的哭声弱,弱到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什么。
杜芸瞬间冲了过去,满屋子飘散着血腥气。
她进去的时候,孙氏正托着孩子的屁股,给孩子洗去身上的血、水、粘膜。
肖氏累到虚脱,已经说不出话来,浑身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被汗跟血的混合打透了。嘴唇发白,细细抖着。
“粥在灶上煨着,给你娘盛一点过来,补补力气。”
“哎。”杜芸麻溜的往外走,错过孙氏身边时,瞥了一眼那个孩子,乌黑黑的眼睛深处,零零星星藏着隐隐的担忧。
她并不看好。
作为一个现代人的灵魂,杜芸比在场的每个人都要清楚,早产意味着什么,七个月。28周的孩子,身体各项机能指标都不完善,各个器官或许也没发育完全。
智力、神经等等这些是否发育好,都是个未知数。
在这样一个极度贫穷的家里,这样一个三斤多沉的早产儿能活下来吗?
她持悲观的态度。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尽力做好自己的,尽全力去想办法养活这个最小的妹妹,至于她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的命她的造化了。
她没时间悲伤春秋,现在首要做的就是收好屋里的卫生,全力照顾好这一大一小。
隋青一直背对着肖氏,坐在那指挥孙氏接生。
他没给人接生过,但作为太医,自己负责照看的小主生产,他也要跪在外面,随时等候召唤。
通俗一点讲,就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这会儿,孙氏平安生产完,他也算是对得起陆良生那本鬼谷画了。
起身,把隋青叫到一边,神色颇为凝重。
“你娘的身体底子太虚了,气血亏空的厉害,短期内,不能再怀胎了,不然下一胎就是罗不素来,也无法保她平安。你可晓得这其中厉害了?”
杜芸郑重的点点头,“我晓得了,能劳烦您给开一个避子药的方子么,药性不要太猛烈,适合我娘体质的。”
如果有那条件水平,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把杜大仲拖去结扎,省的肖氏跟个兔子似的一窝一窝的生。
钱没见他怎么赚,生孩子倒是第一名。
隋青听了她的话,朝门外瞟了一眼,“没问题。”
那就得另外加钱了。一本鬼谷画可是不够的咯,他得想想陆良生那里还有什么宝贝。
说完,他即刻拿出纸笔,开了一张药性不猛烈的避子药的方子,递给她。
杜芸收好方子,送他们三个离开。
折腾了半宿,豆儿在陆良生怀里睡着了,睡相憨甜,陆良生一直抱着他,淡漠的神色依然藏不住那股喜当爹的快乐。
季衡在一边看在眼里,内心是复杂的,尤其是看着侧脸过分相似的两个人,越来越觉得那天杜芸并没有说全部的实话。
或者说,杜芸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正想着,头顶一片阴影笼下,他下意识抬头,只见杜芸来到他们面前,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就是刚刚,杜芸在看着陆良生的时候,眼神中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别样情绪。
区别于看向他时的神态。
“给你添麻烦了,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