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何田田的脸颊就没干过。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涌。
心底里像是破了个洞,有寒风倒灌而入,吹地她全身发冷。
回到家,何田田整个人蔫蔫的,像是被抽了魂似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何田田踉踉跄跄地回了卧室,关上了房门。
这时,何承贤不放心女儿,一个电话又打到了姑爷手机上。
叮嘱他一定要留心何田田的情绪,怕她情绪起伏太大,伤了情志,会出问题。
顾阅忱得知事情缘由,眉心拧起了一座山。
想到何田田刚刚失魂落魄的模样,心脏隐隐地疼了起来。
他来到卧室前,悄悄把门开了一条缝隙。
何田田侧卧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他想进门,何田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求你了。”
“好。”
顾阅忱太了解那种心智被突发事件炮轰个稀巴烂的感觉了。
安安去世后,他无意间看到顾利群和裴凝的那张合影,也是这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那个时候,他脑海里混沌一片。
谁都不想见,什么都不想听,只想一个人呆着。
所有关于美好的认知都变成了泡沫,谁都不可信,只有自己安静地窝着才最安全。
这个时候,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的确比强行送上无效关心,要好得多。
顾阅忱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他煮了她最爱吃的夜宵,熬了稀粥。
盛好,放凉,再次推开了卧室房门。
何田田已经睡着了。
但呼吸明显不对。
顾阅忱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滚烫。
身为医生,他比谁都清楚,这是情绪坐过山车的后遗症。
何田田情绪一旦紧绷到了临界点,身体技能就是拉响警报。
上次,盛阿姨去世的时候,她就烧了整整三天。
先口服了退烧药,又进行了物理降温,前前后后折腾到天空泛起鱼肚白,何田田的体温才完全退了下去。
顾阅忱摸了摸她饱满的小额头,见体温没有反复,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在她眉心印了一个浅浅的吻,见她睡相香甜,方才起身。
捡起了何田田的衣服,想丢去洗衣机里,却被何田田勾住了手指。
他愣住,回头,就见何田田一双微红的鹿眸正凝视着他,小奶音又绵又软,带着点点哀求:“你别走。”
顾阅忱听得心尖都融化了一块,重新坐回了床边。
他伸手轻轻抓了抓她额前刘海,柔声道:“我不走。”
永远不走。
何田田拉拉他的手,示意要枕着。
顾阅忱翻身上床,把她圈进了怀来。
窝在顾阅忱臂弯里,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安心感无法言喻。
离婚后这段时间,何田田很少这么粘人。
顾阅忱低头,瞧着她小粘豆包似的紧紧捂在自己怀里,唇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真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就此过完一生都行。
顾阅忱手掌轻轻地顺着她的发丝,指尖却点上了一层汗珠……
“做噩梦了?”顾阅忱眉心微蹙,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何田田点头。
顾阅忱:“梦到什么了?”
何田田摇摇头,不想说。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襁褓中的小婴儿,被一双黑漆漆的枯手丢进了地窖里。
地窖里有蛇群在涌动。
地窖外有饿狼绿森森的眼睛。
蛇想绞死她。
狼想撕碎她。
一个是吐着红丝丝的信子。
一个是龇着獠牙,垂着腥臭的口涎。
两处同时发动攻击,何田田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转动着惺忪的眼眸,就看到顾阅忱正弯腰收拾着地上的衣服,下意识的就勾上了他的手掌。
他无名指上还戴着她亲手做的那枚戒指,除了手术,他几乎一直戴着。
她问过他,你每天要洗手那么多次,摘下来,戴上,然后再摘下来,再戴上,不嫌烦吗?
明明最讨厌啰嗦的一个人,是怎么容忍得了这些无效操作的?
顾阅忱闻言,唇角弯起笑意。
是挺麻烦的~
但看到办公室一众单身小学徒羡慕嫉妒的眼光,值得!
何田田不信,瘪嘴,不就是个不值钱的小戒指吗?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顾阅忱举起手掌,在灯光下翻来覆去的欣赏:说到钱,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这不是钱的事儿!
何田田明知故问,不是钱的事儿,那是什么事儿?
顾阅忱幽幽道,他们主要是羡慕我有个心灵手巧,无所不能的贤内助。
何田田表面泛着白眼,心里却乐开了花。
油嘴滑舌!
讨厌!
但她喜欢!
噩梦初醒,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顾阅忱,何田田心里一暖。
指尖触及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更是眼眶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