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1 / 2)

江南水网稠密,常言是三日骑马,不如一日行船顺流而下。

萧一行几人并不赶时间,却也乐着入了南边的地界便换马为船,付上几个银钱,悠悠荡荡地在清波上飘上三两日。原先是江上,半晌遇见一只渔船,船家隔着几丈远喊话问询,后来入了穿镇过桥的小河,对面来船擦着船边,把持篙人紧张得时时刻刻守在船板上。

洛风时也没进船舱坐去。这个时令踩上了江南梨花开放的尾巴,行人从两岸过,手中折下支小枝,擎在手里拿腻了,便垂手叫它顺着绿波飘走。洛风时枕着头趴在船边上,放下一只胳膊,指尖划着河水。碰巧有谁人扔下的一枝梨花勾上来,少年便顺手将它捞起。

许麟书坐在另一边手中翻着一本旧书,抬头不明显地白了他一眼。好像是少年甩掉枝上水滴时将两三滴溅在了他的书上。

“欸,”船家在后头持篙,或许是往来行船少了,老爷子便放松下来,转过头向两个少年招呼,“你们三个年轻人,谁是里头那位老伯的子侄?”

“船家猜是哪一个呢?”洛风时侧过来坐,与那老爷子对话。

“从年纪看吧,都能说是孙辈,”船家撑着篙,人也悠闲,篙也悠闲,

“郎君十七八岁,好年纪啊,想我老爷子十七八的时候,正跟着船商往北运米呢,寒冬腊月最冷的时候,摔在河水里,船上人没发现我,我就游,扒着船边。回家跟人说,不提了,带冰渣的河水,他们想象不出来!”

“那你是寻对人了,我们刚从北边的寒冬出来,”洛风时道。

“那都是老事儿了,”

船家虽说不提,面上却桃花般地带上笑,好似刚刚满意小酌了一杯,

“我现在呢,只盼着这身骨头能硬朗到里头那位老人家那个岁数,我就心满意足了。”

“里头那位老人家,都快成人瑞了。”许麟书放下旧书,也打趣他。

“那更好哇,你们一行人,都是好年纪,”

船家哈哈大笑,手中篙带着船走,

“我老爷子也多嘴一句,我看你们骑马来的,到了岸上,就别骑马了。几个钱给老人家租辆马车,弄顶轿子,都比骑马强。他不说,做儿孙的也要想着点。”

洛风时听到末,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却见老船家冲许麟书一点头,“是你吧,我看是你,那老人家一路上尽与你唠叨。”

许麟书应着,无声息缓缓放下了手中那本旧书。

“有什么感想?”

洛风时拍在许麟书肩上,后一步跟着他进船舱,

“萧一行前日还问我,白毒老喝了你什么方子的黄汤,这些掏家底的旧籍都能拿出来借你看。”

白毒老就是百泉门四长老中的罗长宁,白衣白须,圆胖嗜酒,却是毒术闻名江湖。

“医毒同流,”许麟书走在前面,回头看他一眼,“或许是他看我顺眼吧。”

“阿嚏,”遥遥地船舱那头有人打了个喷嚏,然后一阵低声含糊的骂骂咧咧声音,白胡子老者仰着头向船舱口喊,

“是不是那个摇船的老头又说我了?哼,腿脚不便,我这老胳膊老腿好得很呢,他有本事,我来跟他干一架瞧瞧,保证不用毒,输了我跟他姓!”

“行吧,”窗口一个男子懒洋洋的声音,

“等到个人少的地方,我帮你把他扔下去。之后的路程,就拜托长老前辈撑船了。”

“上了岸租个轿子给你坐,”

白毒老往萧一行方向瞪了一眼,

“还让我坐轿子,他怎么不去坐轿子?他全家都坐轿子!”

回过头许麟书正从外头进来,轻袍墨发,格外赏心悦目。

“他又说了?又说了是不是?”

白毒老扬高声音,却看上去没那么生气了。

“船家说羡慕你,”洛风时从后面也进了船舱,“说你和麟书像祖孙俩呢。”

许麟书身侧的一只手想掐他,却被少年躲开了。

“那真是太好了,”萧一行放下翘着的腿,扯整衣摆,猫腰钻出船舱到亮光中去,还不忘带上洛风时一把,“祖孙慢聊——”

或许因为此回下江南是门派事务,萧一行这一身衣着倒能瞧出几分堂主的意思。佩刀挂在腰侧,刀鞘没有什么过多的纹饰,因为纹饰多余。便是拿黄金打一把夸张的刀鞘,摆在一个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年轻男子身边,那金澄澄也要失色。

一路是他们四个,中途有时也会有人前来。有的是萧一行的朋友,有的是百泉门散归各地的门人。

判别的方法很简单。萧一行是玄雀堂堂主,罗长宁是门中长老,来的若是门人,总先与二人见礼。萧一行虽然落拓成性,不拘身份,但总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洛风时觉得这个不着调的年轻男子像极了他腰间的刀。

“上岸之后,我先去见一位故人。”

萧一行道。

“就是说,我暂且不用跟着你了,”洛风时听出话中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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