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约(2 / 2)

“你长大了,总得要弄几件新衣。这不是我的意思,也是你母亲的意思,”姚夫人细语。

“我母亲?”许麟书惊讶,一时间竟忘记见缝插针地谈出府的事情。

姚夫人点了点头,唇边不漏笑却有温和笑意,“许家不曾忘了有六公子,六公子也没忘记江南的血亲不是?”

“当然不曾忘,”许麟书轻答,目光转向烛下,蜡烛已经燃了一节,橘黄的光映着桌上东西的影愈发拉长,暗而深。

姚夫人视线跟着他,瞧到书架,又看见那个木盒,“这只旧木盒也是老物件了。我听你二哥讲,里头东西,都是你小时候玩的。你三岁离开许府,这些东西,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了。”

许麟书确实不大记得了。他如今长大了,知道爱物,知道干净。看见那些又是灰又是残缺的小孩玩意儿,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可思议。诧异这些东西从前竟然是自己最熟悉的玩伴。

“东西倒是留下来,能保存到现在,也是缘分,最后还归到主人手上。”姚夫人映着烛光看他,“惜物,重情,又生得如此才貌。前几日不知多少亲旧为了自家女儿打听你呢。你二哥也不如你,怪不得你父母喜爱记挂着你。”

“这倒是在捧杀我了,”许麟书轻轻打趣道,笑着从桌边站起来,“来的是不大熟悉的亲戚,总得说两句好听的。”

他答话得从容不动声色,却暗暗觉得话题转向愈发奇怪。

姚夫人听了他的话,也笑了。或许是其余几个兄弟都是富家惯坏了的性子,难得有一个长在外头的六公子,姚夫人只觉得又有礼,又谦冲,还不至于古板,哪里都是好,于是看他的眼神更加爱怜,说像亲姊看幼弟也不为过。

许麟书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借着整理桌上的笔砚往桌边靠了靠。烛光照着浅色的衣,深色的发,他人也算是瘦,橘黄的烛辉衬托清秀身影。

“少年儿郎,总是穿锦袍更称得出年纪。你生得白,什么颜色都好配,浅黄深红,或者纹底的月色锦,都会好看。”姚夫人与他说。

许麟书却听得不对,“这道袍……”

姚夫人知他诧异,温柔地叹了口气。右手轻轻抚上他肩,让他坐下,“原是老爷与老夫人的意思,”她相貌端庄,举止皆看得出是读过书的,此刻又像是试探,又像是好意的规劝,眼眸看着许麟书,眉间似是微微担忧不知道如何出口,“只问你一句话,这往后的衣服……还做道袍吗?”

洛风时身体猛地往下一沉,从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这两天他大多属于这种状态,有时候与张大将聊几句话,其他的时候就没有事情做。每日有杂役送饭食,那些杂役的面孔也在变,有时是原来的人,有时又一连几天都不认识。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事找上他,洛风时安然呆在铁栏中,留意着周围并不睡熟,这种睡眠不大有完全的效率,所幸有大把的时间给他浅眠。

隔壁传过来低声咒骂的声音,呼哧呼哧喘着气咬牙切齿。洛风时坐在原地陷在自己的阴影中,思绪飘离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只是故意让自己陷入对别的事情的沉思,好像听不见身后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声音平息了。洛风时此刻大可以认真地想那别的事情,没有什么来打扰。可他思绪不自禁地又回到这里来。

洛风时翻身从地上起来,透过那个环绕藤蔓的铁栏间的洞看过去,恨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张大将从那边看见他,猫着身悄悄移过来向他摆摆手,意思是“不打紧”。

他离洛风时这样近距离,向洛风时摆了摆手后又回头看一眼。他侧身时洛风时更看得清他额角的伤。伤口不大,是东西砸的,却是新伤。

“你尽忠尽义都跟到了这里,他怎么还这样对你?”洛风时隔着铁栏帮不上他什么,说起来是讶异多于愤懑。

“老爷子眼睛不大看得见,腿脚也不好,在这里待久了难免脾气不好,”

张大将凑近了告诉他说,“以前在帮里,主人虽然脾气怪点,也不常这样动怒。”

洛风时靠着藤蔓听他讲话,又问,“你跟着他很久了?”

“也没有很久,就是一两年的事儿,”张大将说,“主人眼睛坏了之后要人随时顾着,帮主看我办事稳妥,便把这事儿交我了。”

他谈及时脸上焕发出自豪的笑容来,论年纪他也不过二十六七,蓬头垢面地在这里困了几个月,之前张大将也试图与早先关在一旁的人交谈,不过那些人不是胆小如鼠傻傻愣愣不敢接话,就是惊弓之鸟般精神衰弱。好不容易如今遇见一个洛风时,不知他每日脑子都在盘算些什么东西,端从外表看竟像没事儿人般,甚至称得上悠闲。

“这是我在帮里最后一件事儿了,”他亮着眼睛又补上一句,“主人在,我便遵命做侍从,哪一日主人驾了鹤,我便可以自己决定去留。我想的是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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