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撞他……
洛风时从志怪小说般的奇异梦境中惊醒。
眨眼还是那个倒霉的山洞。匕首系在腰间，没有屋檐，没有桑枝。
洛风时突然有种非常奇怪的懊恼，好像在梦中削那桑枝所费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时一堆枝叶触感的东西突然撞了一下他的胳膊。——他身边的藤蔓在撞他。
洛风时吓了一跳，感觉自己好像更加不清醒了。
那藤蔓颤着叶子，层层叠叠的老枝新枝里头传出一个声音，
“听得见吗？听得见我吗？”
男声带了点儿南方口音，看着像是这人正拿着两间囚室之间的藤蔓当门敲。
洛风时想起来那两个送饭的汉子曾经提到他隔壁还有一个关在这里呆了很久的“老家伙”，可是现在听到的声音，既不迟钝也不沙哑，一点不像个老人家。
莫非返老还童？
道法极深者有保青年容颜不变的能力，而能做到天衣无缝，大多已经近于仙道。这样的人，寻遍南北也找不出超过三个，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洛风时迟疑片刻，反手拔出腰间匕首。铁杆上杂乱生长的藤蔓怎么敌得过精钢冷锋，洛风时的匕首割断枝叶缠丝，半刻之间草草清理出一个足够交谈的洞口来。
那边的人好似热情的过了头，洛风时低身透过圆洞望另一边看，正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明明五大三粗的人，却笑起来露着两个小虎牙，憨憨地扒在对面往自己这里看。
“你是什么人？怎么也被关在这儿？”洛风时问他。
“我主人被他们抓了来，我就一起被带来了，”那汉子说话很乖巧，虽然块头大，却不显得压人。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叫大将，张大将。但你就叫我大将就好了，就是将军的将。”
“大将，”洛风时觉得这名字有意思，又补着问他，“是希望你做大将吗？”
那汉子揉揉脑袋，笑说，“家生的仆从哪会有那么多希望，不过我自己喜欢这名威风罢了。”
他说这话时洛风时方注意到他额边破了一块，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出来的，暗暗的伤处的血已经凝固，却还看着有些肿。
洛风时顿了顿，想开口问，犹豫之间对面的汉子却又迫不及待的向他发问，“你是哪派的人？你真不知道福禄洞？“
“我哪一派都不是，蜀地人，四天前我刚到江南。”洛风时在洞口坐下，同他聊天，“福禄洞，我是真没听过，一无所知，闻所未闻。”
张大将一时好像也有些迷惑，“我还以为你是糊弄那两个人。不过这样，那些人抓你来做什么。”
“福禄洞。他们是江湖门派？“洛风时问。
“算是吧，不过倒更像是个□□。“张大将知道些东西，便一条条地讲给他听，声音却压下来些，好像怕惊醒了什么人，”福禄洞是几年前才兴起的一个组织，邪乎得很。上下门人都听“仙主”命令行事，这个仙主啊，听说没有他算不到的事，找不到的人。施展妖术，隔着几百里地就能无声无息地杀人。人家都说，别人手下是恶人，他手下，是恶鬼。”
“我们现在，就在这个仙主的地盘里？”洛风时看了一圈，指了指这个漏水的山洞。
“这是他侄儿的地方。福禄洞中除了那些心腹的“仙官”，就是这个“福郎”洪玉，小小年纪深受宠信。那个仙主在老巢修妖法，这洪玉便在江湖上胡作非为。”张大将细细说给他听，“我们帮主便是看不惯他们行径，才和这帮妖人结下的梁子。”
洛风时听着，突然听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们帮主？你们……是鬼山帮的人？”
“那当然了，”那张大将听到他说起自家名号，十分高兴好像被夸赞了一样，“没想到你没听过福禄洞，我们鬼山帮你倒是知道。”
“那你那边那位老人家，是什么人？”洛风时问。
张大将侧过来让了让，好使洛风时看清稻草褥子上一个背对着熟睡的驼背老人，“我主人是我们帮主的亚父，这些妖人抓我们来就是为了要挟我们帮主。主人起居离不了我，是我死活不放，才一起被带来。”
名叫张大将的汉子回忆起来，一边说话一边摇头。被抓来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想想甚至很多细节都忘记了。张大将晃了晃脑子，觉得自己脑袋中一团浆糊，便抛下这件事，不再就“被抓”做过多细节的描述，“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是蜀人？蜀地是什么样子？”
“姓洛，洛风时，”
洛风时回答，然后突然静默了几秒，心中某个地方一抽。
张大将看他从铁杆的藤蔓上揪了一片叶子下来，想他应该正想着蜀地，想着怎样描述哪里的人与物。
洛风时确实顺着他的话想起了蜀地。想到物，又想到人，进而想起两日后一个无法去赴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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