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落(1 / 2)

燃烧的火把照亮了夜色,烟气往上翻腾,融入树林的阴影就看不见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向这林间的方寸空地。

“回禀少主,他不该在这里。”

一个胡人从萧一行背后走到徐燕天跟前单膝跪下,用维语粗声说。借着火把的亮光萧一行能看清那人高鼻深目,蓄着虬曲的胡须,说话时双眼中的目光依然斜斜地盯着自己。

“他私自逃出了毡帐,他想偷马逃走。”

火焰的光影明暗不定,映照在萧一行脸上。徐燕天眯起眼,目光从那胡人身上挪到萧一行身上,阴晴不定地没有说话。

那三个手下的弯刀抵在萧一行颈边,萧一行墨色的衣摆触地,束腰武袍与周围所有人的衣着迥异。在方才的扭打中他下颚被划了一道伤痕,细细的赤色贯过颚线,使年轻男子抬眼直视人时更加像一匹负伤了的傲然的狼。

“很显然,我还没有瞎。”

徐燕天开口道,他的声音在火光中突出,显得慵懒阴沉。他的目光在那道血痕上停留了片刻,转而不祥地落回那胡人身上,“但我却怀疑,是不是有人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他的话是用维语说的,旁边的手下听懂他的意思。金属的嘶鸣声响起来,听得人汗毛直立,那是左右两个武士拔出了自己的腰刀。

胡人的目光瞬间便盯在了那两个武士身上,他站起来,仓皇而愤怒地撤步后退。刀刃的寒光在火焰的照耀下闪了一下,是那个胡人的手往袖中摸索,拔出了自己的匕首。然而他那把匕首没有得到任何的用武之地,匕首的寒光刚刚闪出来,随即从身后,有站在他背后的旁人扑上来用手臂勒住了他脖子。

那胡人十指抓住卡住了他脖子的手臂,挺身挣扎,二人一起滚到地上。后来一步的武士把胡人从缠斗中抓出来,好像摁住一只不断反抗的野鹿,月牙似的弯刀从他后心捅进去,化为一道淋漓的血月。喷洒而出的鲜血洒了满地。

鲜血流到最后只余一泊深色浸入土壤,胡人伏在地上不动了,后心的血洞好像一眼干涸的泉水。

火把燃烧的噼里啪啦声轻微作响,火光不断地摇曳。徐燕天的目光落回到萧一行身上,现在才到了处理这余下的一人的时候。

从他的眼睛里徐燕天没有看到一丝惧意,徐燕天并不意外,也没有指望那个胡人的惨死能对这个人起到什么杀鸡儆猴的作用。

他摆了一下手,示意制住萧一行的那几个手下退下。

几个手下松开萧一行,便退到了环围的旁边。在这样一个四面守卫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再逃。

“偷马逃走。”

徐燕天踱步走上前来,瞧着萧一行,问他道,“是这样吗?你怎么觉得呢?”

萧一行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淡淡地笑道:“徐少主不会觉得我可以步行出这片树林吧?”

徐燕天没接他的话。而是直起身来,转身吩咐:“看看他身上除了脖子上那道,还有没有别的伤,特别是——”

徐燕天侧过头来看他,强调道,“能流血的伤口。”

左右的人上前将萧一行架起来,绑在旁边拴马的立柱上,翻开他的衣袖,检查了他双手、手臂。除了泥土与露水的污渍,萧一行的衣服再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下摆与袖口虽然脏却没有破损。

萧一行的目光越过眼前的几个人,眺望向远方。远处的群山还是夜色中的几道起伏的黑影,夜气寒凉。在这些拿着火把的人中间,他没看到之前负责监视自己的那个年轻的胡人,不知道他的命运如何,但能预料到定然不好。

左右的胡人去回禀徐燕天,用维语说话,摇了摇头。

萧一行预料得到徐燕天的愤怒。

他忽然大步向自己走来,把几个手下都抛在身后。

惊吓逃逸的马匹都已经被寻回,手缠马鞭的杂役便站在众人身边。徐燕天一言不发地走向一个不知所措的马夫,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长鞭。

手臂的力量带动手腕,徐燕天扬手的一鞭狠狠抽在萧一行身上。鞭梢撕破了黑衣肩头的衣料,带出一道血色。

“偷马逃走?”徐燕天轻道,“偷南疆的马?萧一行,你可不傻啊,或者是,你觉得我傻?”

萧一行的身体在长鞭落下的瞬间轻微震动了一下,然而他视线甚至没有从徐燕天的脸上挪开。

空地上众人一片安静。

徐燕天直视着萧一行的双眼,他好像是在下决心,又好像是在压抑住狂怒,想要找回自己的理智。

鲜血的颜色总是太过鲜艳,让徐燕天不可能逼自己不去看见。

这是萧一行的血。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伤了他,徐燕天会毫不犹豫地取那人性命。然而此刻伤他的人却是自己,暴怒催使自己这样做,除了这一鞭,他找不到其它能够发泄自己愤怒的方式。

徐燕天退后了一步,唯一的声响是他将手中的马鞭扔在地上。

萧一行直视着他的双眼。他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他在徐燕天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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