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倒是笑意不减,点头回道,“当过!当过!”
这名监生倒是不觉得尴尬,兴奋地继续问道,“果真如此?”
杨炯无奈,只得笑着回复,“的确如此。我还杀过猪,卖过肉!”
得到这一回答,众监生神色各异,或瞠目结舌,或若有所思。提问的监生击案大笑道,“好好好!果真是仗义没在屠狗辈!”
其他监生见了,面面相觑,一时间场面有些难堪。
夏照出言解释道,“我这位同窗,乃是南昌士子吴际贤,平素慷慨任侠,意气为先,有魏晋风流。如此言行,并非冒犯指挥使。”
杨炯憨笑着点头。魏晋风流,不就是嗑药抽风么?不过,这个夏照倒是让杨炯刮目相看,说话有水平,也有眼力劲,至少比他的那些个同窗强得多。
夏照还不知道杨炯对他的观感,正想着避免太过冒犯杨炯,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见一个同窗突然叫嚷起来,“不是说上好茶么?怎么是黑茶?苦涩难以下咽。这就是衡州卫的待客之道?”
夏照连忙看向杨炯,杨炯也扭头看向夏照,两人面面相觑。夏照后悔不迭,心道早知如此,就不带大伙来岩山看稀奇了。杨炯也有些郁闷,这可是湖广特产安化黑茶,平时自个都舍不得喝。
面对这么一群读书人,打也打不得,骂也不好骂,杨炯很无奈。人家纯属好奇,专程过来看稀奇兼做客,自然不好无礼。真有个什么闪失,保不齐就会制造出“衡州卫指挥使打人了”“五品武将打书生”的噱头来。
想起后世自己给地方大学生带军训的经历,杨炯清了清嗓子,笑道,“诸位,你们都是未来国之栋梁,朝廷重臣。今日有幸来我衡州卫军营,杨某不胜感激,万分荣幸。不过,杨某一介武夫,学识匮乏,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大伙都好奇看向杨炯。夏照拱手道,“还请指挥使见教!”
杨炯慨然道,“国朝器重读书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文官入则治政安民,出则督师领兵。诸位虽说还在国子监砥砺学识人品,但离出仕为官仅半步之遥。如今到了军中,正好见识行伍,为他日督师将兵做些准备。”
一众监生听了,觉得很有道理,都下意识点头。这时,刚才那个击案大笑的吴际贤大声说道,“杨大人,你是邀我等随军历练?”
杨炯摇头否认,“诸位乃是南监学子,不仅身份贵重,而且学业在身,岂能有空长期滞留军中。不过,杨某确实想邀请诸位,在军中盘桓几日。既是增长见识,也留几分香火之情。”
众人相互议论了一会。最后,夏照出面表态,“杨大人既是盛情相邀,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杨炯便让石锤领着众人去安顿,心里长嘘一口气。
一会后,石锤回来复命,疑惑地问道,“将军,你为何要留下这一帮书生?属下见他们没上没下的,不懂规矩,还多次冒犯将军。”
杨炯笑笑,“没事。他们有好爹!”
石锤不解,追问道,“好爹?将军,你怎么知道他们有好爹?”
杨炯摇头,反问道,“石锤,我问你——你怎么就不是读书人?怎么就入不了国子监当监生?”
石锤想了想,颇为丧气地回道,“饭都吃不上,还怎么进学读书?!”
杨炯点头,“这就是了!没有一份厚实的家业,没有一些管用的人脉,怎么可能好好读书,更不可能进得了国子监。这些家伙,别看说话有些不靠谱,但都是有家底的人。”
石锤还是追问,“这跟将军留下他们,有何干系?”
杨炯看着石锤,平静地说道,“我们要在南京修整几日,说不定需要跟官面上的人打交道。衡州卫是客军,到此人生地不熟。说不定摊上事,好歹有人可以帮着我们打听或是接洽。”
石锤听了,抱拳而去。
……
在杨炯应付一帮文青学子时,芝娘也在应付着杨西施。自打含蓄表了态,又奉上好些西洋稀罕物,芝娘觉得,杨西施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不再动不动搬出“姐妹”来,但是,姿态却更为居高临下了。
今儿一早,杨西施梳妆打扮后,便对芝娘说,“从衡州卫启程,到前两天抵达南京,这一路上,不是走山路,便是江上行船。风吹日晒的,方才一照镜子,眼角的皱纹多了好几根,面色也似乎黑了不少。”
芝娘看向杨西施的眼角,心道:哪有什么皱纹?你是想说自个眉眼生得好吧!
于是,芝娘不吭声,静静等着下文。
果不其然,杨西施蹙眉说道,“我这把年纪,皱纹多些,肤色黑些,倒是无所谓。只是委屈了惠姑。惠姑这一路上,既要照顾我,还要照顾炯儿,忙里忙外的,整个人都变瘦了,也黑了不少。”
芝娘又看向惠姑。只见惠姑面色如常,正忙着沏茶,仿佛没听到杨西施的话。
杨西施又道,“惠姑本分勤快,操持家务甚是上心。但炯儿今非昔比,惠姑在容貌穿戴上,须得般配。芝娘,你今日就陪惠姑去采买些女人家的东西。”
芝娘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却又不好出言辩驳,更不好拒绝。陪?!呵呵,这是要给我定名分和主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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