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和盛楼一包厢中。
“老爷,您的菜。”
小二恭恭敬敬的退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这独自一人包厢点菜的老者看起来很有些眼熟。
“好难缠的秦仙傲呀。”
孙固轻轻的叹息,作为一次的行动主谋之一,他当然想看看第一步的效果如何,可是……耳边传来隔壁包厢几个年轻士子高昂的谈话。
“讲道理,按着规则套路来,居然成了巧言佞色,非要不讲道理,只摘抄圣贤书中的句子骂人,这才是忠孝仁义,这……”
“嗯,如果天下有学问,有道德的人都开始不讲道理,只要意见不对,便从圣贤书中抓一两个句子来骂对方是奸贼,只要抓到一点错误,便上纲上线,如果对方品行德操都无问题,抓不到错误,就骂对方是大奸似忠,越是表现得品德无误,就越是奸诈,这样你骂我奸贼,我骂你魔头,我难以想象这天下还有没有救。”
“这种不讲道理,只从圣贤书中抓一两句大道理来骂人的坏风气可不能开。”
“那篇《辩奸雄》也许有一定道理,可说不定某人自己就是那里面的大奸似忠的大奸雄,大魔头。”
“这……虽然人家是以正当的名义,一次次弹劾踩人上位,可你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人死为大。”
“对对,人死为大,人家都死了,就是错的,我们也该说是对的,何况他终究还是做了不少好事的。”
“做了几件好事便能满嘴喷粪?我说那些人用韩相公的死来做文章就是不对。尤其是这《辩奸雄》满嘴大义凛然,可你是什么人,就算人家秦公子真是那里面的大奸魔,也是你能分辩出来的?你当了一辈子官,踩人,荐人,真的目光很敏锐?”
“我只能说,不要脸,倚老卖老,至于是气死的,呕血三升?谁知道呢?”
……
当官的弹劾人,只需要捕风捉影,能够给人找出犯罪的动机,而且还有非常大的可能,又能获得朝廷当权者和大多数人的同意,便能制人。
这在宋朝的御史官中是很正常的,所以给岳飞定罪,以莫须有来定罪,并非秦桧的原创,而是大宋御史一直以来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只是岳飞不同于以往任何政治斗争。以往的政治斗争,弹劾人,无论怎么弹劾人,都不会致人于死。
大宋不杀士大夫,顶天的罪不过把你发配到远一点的地方做地方官而已。
而岳飞则是谋反,杀头的罪,这种死刑在大宋还是极为重视证据的,不能乱来,但不是死刑,文人集团的相互弹劾,并没什么大问题。
宋史中所写韩绛的‘踩人’做法,在这大宋其实极为正常,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或者说韩绛私德有亏,顶多其他人可能一辈子都不做这种捕风捉影的事,而韩绛为了表面自己不畏强权,在这方面做得多了点而已。
这原因自然是复杂的,毕竟这时的科技就算人家真正当着你的面做了坏事,你也抓不到证据,当然更多的是制度和文化的原因。
韩绛的盖棺定论按秦朝的写法,并不会给他有任何抹黑,可这一次偏偏韩绛好死不死的‘仙逝’前打秦朝一巴掌,而秦朝偏偏前世为了玩‘天龙’网游,发狠的研究这一段时期的宋史,对宋史中的韩绛传记得非常清晰,所以韩绛便悲剧了,再加上秦朝暗地里写的反驳《辩奸雄》一文的出世。
这篇文章最大的特点就是讲明了,你不是万能万知的佛祖,你如何分辩那种一切表现完美的奸雄?
你若是佛祖,能分辩奸雄,那分辩的理由呢?不可能你做为神通广大的佛祖会说不清理由?
找不到理由,别人也没有做出任何危害,就算你是佛祖也不能说人家就是魔头,若真这样,那别人也可以说你是披着佛祖外衣,大奸似忠,大魔似佛的最大魔头。
因为你做佛祖,可世间却是丑陋满地,而人家还没有做。
将这篇文章和报上的讣告一对比着看,你韩绛做了宰相,还进行了所谓富国强民的变法,天下却因此而乱了,更加黎民受苦,哀鸿遍野,人家没说你是魔头假扮的佛祖,你反而说人家是魔头。
如此下去,别人做得不好,可以骂,别人做得好,做对了,越是做得好,越是正确的就越是奸恶,已经完全到了撕破脸不讲道理的地步。
虽然同情你韩绛是一回事,可是毕竟世上是有理智的人存在的。
听着耳边怦击韩绛的话,孙固眼睛微微眯着。
“我和子华早料到秦仙傲不是能用这些伎俩打倒的,不过也算不错了。”
确实,虽然秦朝的那篇反驳《辩奸雄》文章出来了,可是依然有无数人是站在韩绛一旁的,这便是成功,想让天下全部一边倒的支持韩绛,孙固、韩绛再自大也不敢这么想。
“也该启动最后的方案了。”孙固低语着。
很快张贴官榜处贴出一张榜文,是一个叫刘颖的人写的,意思是这一次的事情,虽然秦仙傲并没有针对韩绛本人,也与韩绛无甚关系,可毕竟韩相公是因与秦仙傲斗气而仙逝的,秦仙傲做为一个年轻的晚辈,士子界,天下年轻读书人的领袖,应该不计前嫌,去给韩相公吊孝。
刘颖在榜文上号召天下士子在这榜单签名,促使秦仙傲前往吊孝。
这榜文一出,立时又成了一大焦点,很多年轻人,不管是不是真的读书人,都在巨大的榜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时间,让秦仙傲给韩相公吊孝呼声高涨。
可是也有很多人看明白了,这吊孝就是一个陷阱,韩家人给秦仙傲下的陷阱。
秦仙傲会不会去?
次日,天晴朗。
“父亲,你真要去吊孝?”王夫人拉着秦朝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