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祝青凌立于下首,“卑职从回春堂回来的路上,听见永济巷后的河边有动静,赶到一看,六个黑衣人持刀站在河边,商量着下水抓人,卑职和他们交手,发现这些人出手狠辣,可见是受过训练的。”
“这伙人肯定是山匪假扮的,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李推官眉毛拧成麻花。
裴承霖没动,面沉如潭,“未必,山匪不受城内的威胁,断不会这般挑恤。”
“大人的意思是说,黑衣人的背后主使觉得城内对他们有威胁,才拼着暴露也要灭口。”
裴承霖绕到书案前面,“这些人既然百无禁忌地出手,可见那人手里有很重要的筹码,那人以后行事必定会更加小心,李推官,你带人从周围百姓口中查探那人的线索。”
顿了顿,眸子轻眯,“府衙的捕快也要巡逻,震慑那些图谋不轨之辈。”
祝青凌应下,抬起头,“恕卑职没有为大人完成经书。”
“本官没有规定此刻完成,祝捕头何来道歉一说?”
“刚才大人下令,要捕快加紧巡逻,”祝青凌噎住,他所说的巡逻好像不包括她。
她这是被雪藏了?
“你只需做好份内的事。”裴承霖取下书卷,一派从容。
祝青凌平复下呼吸,若不能借此机会逃出书房,她还要接着替他抄经书,明明一桩大案摆在眼前,她却看得见够不着。
不管叔能不能忍,她是忍不了。
“大人,这伙人明目张胆地行凶,势必引起百姓恐慌,卑职以为大人决不能姑息。”祝青凌抢步上前。
裴承霖眉头微挑,“祝捕头对本官的安排不满?”
平日里他总是一派你说什么我都不生气的淡然,她甚至觉得他就算踩到狗黄金也能保持风度,而不是骂娘。
祝青凌面带倔强,“请大人让卑职和他们一起查案。”
“祝捕头以为这件案子非你不可?”
“卑职不敢,卑职只是想为百姓出一份力。”祝青凌眉眼安然。
“并非所有的差事都要交给你,衙门里有的是人。”裴承霖声音温和,语气却不容置疑。
李推官见两人说话带上火气,忙出来打圆场,“大人息怒,祝捕头也是太气愤,那些人敢这么藐视官府,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安抚好上头的,回头看看满脸倔强的祝捕头,“此事大人已经安排妥当,你就放心吧,有那么多人还能放跑了不成?”
祝青凌不满书呆子不让她参与案件,却不能不领李推官帮忙解围的好意,“卑职明白。”
她呼吸几下,能不能查案,书呆子说了不算 。
“大人,下官看祝捕头实在一心挂念此事,这抄经书就......”
李推官担心他走了以后,祝捕头万一再顶撞上官,寻思着跟知府大人打个商量。
上次祝捕头受伤,还是裴大人亲手送回府衙,可见大人心肠不硬,兴许他求求情,就能把吉祥物要回去,也方便办案。
是的,在这位李推官心里,祝青凌就是一个吉祥物,得供着。
“他想办案可以,抄完经书再提,这也是本官派给他的公务。”裴承霖左手提着袖子,心神全部放在笔锋上。
看大人不愿再谈,李推官动了动嘴唇,拱手告退。
画纸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从荷盖中探出头,杏核般的大眼睛瞪得溜圆,裴承霖勾完最后一笔,眸光复杂。
他曾多次勾画与她的初见,却总画不出神韵。
看了片刻,他轻柔地收起画纸,仿佛那不是薄薄一张纸而是最名贵的冰绡,受不得半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