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下的大理寺，如同暗夜的巨兽，死寂又带着择人而噬的凶悍，一道娇小的身影轻车熟路地溜进牢房。
裴承霖睁开双眼，清冷的面容在月色下稍微柔和，幽幽盯着祝青凌递来的食盒，南炒鳝，五珍脍，烧猪肘子，眉头微微一挑。
祝青凌从食盒底层拿出布包好的筷子，今日再来，裴承霖的状态意外的好，就连衣服都是平整无褶，她也跟着心情松快。
裴承霖将她的喜色看在眼里，“看你的模样，进展很顺利？”
祝青凌没想到阿蒲准备的饭盒这么丰盛，她有些懊悔之前没吃饱，低声应了一句，不再言语。
似乎以前那些家属探监，不会和犯人抢饭吃......
裴承霖见她没了之前的笑模样，略一沉吟，“知道巡检的落脚处了？”
祝青凌托腮点头，猪肘子真香，她现在好饿。
裴承霖微微纳闷，接着猜测，“你们在李御史身上入手，言蔚配合地如何？”
以往她每次来，都会仔细讲讲外面的情况，内容都是她又办了什么事，对方吃瘪的模样有多好笑。
怎么今天进展顺利，她反而开始沉默？
祝青凌接着点头，“挺好，李御史已经成了他的忠实粉丝。”
裴承霖颔首，“巡检多疑，如今李御史不再对他言听计从，他必定起疑，言蔚若是想拿到他们勾结的证据，必不能使他二人彻底失和，接下来的筹谋还需仔细行事。”
祝青凌回神，杏眸恢复了神采，“大人放心吧，言蔚做这个是专业的。”
裴承霖的眉头微微舒展，空旷的牢房里响起一阵咕噜声。
祝青凌此刻十分尴尬，不由捡起地上的干草划拉，“想起来阿蒲在府衙给我留了饭，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就可惜了她的心意，大人慢慢吃，我先走了。”
她松了一口气，这场看得到吃不着的折磨终于快结束了，她马上可以回去拥抱美食。
裴承霖没有细想，身体的反应比想法快了一步，他看了一会两人拉着的手，缓缓收紧，“下次再来探视，若还是心不在焉，本官只好罚你休假三天。”
牢房里一时沉默，只有微微虫鸣，裴承霖见她始终沉默，放缓语气，“回去吧。”
祝青凌僵站着，直到手背上的触感离开，她才回过神来，朝外走了几步又匆匆返回，提着饭盒离开的背影有些狼狈。
言蔚无聊地磕着瓜子，眼前忙碌的丫鬟绕得他头晕，他放下瓜子，“停，那个谁，小乐，你家老爷整日不见人影，太不像话了。”
随即他觉得似乎入戏太深，禁不住拍拍胳膊，满身的鸡皮疙瘩才下去。
李御史今日这么反常，不会去找巡检商量坏点子了吧？
都是这个婢女，简直成了一块狗皮膏药，害得他想溜出去都担惊受怕，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是看家狗。
他起身伸展了几下双臂，“走，咱们去花园里逛逛。”
小乐连忙跪下，“姑娘您就别去了，老爷已经吩咐过婢子，不能让姑娘去危险的地方，否则他会打杀了婢子的。”
李御史推门进来，挥手让小乐下去，然后堆起满脸的褶子笑道：“本官不是故意冷落你的，这不是府衙还不答应放人，本官怕你着急，又折回去找他们聊聊。”
言蔚哦了声，原来没有去找巡检，“他们果然一心袒护裴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