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棺材铺后,年良也没有立即解释,径直朝着大直街街口走去。走到老店口卖烧饼处,夏侯追上来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詹天涯不语,只是看着年良,他对年良愈发好奇起来。
年良则是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烧饼,夏侯立即对卖烧饼的说:“老板,五个烧饼。”说完,又问年良,“我的哥,五个够不够?你赶紧说,五个不够,再来五个,撑死你都行。”
年良开心的吃着烧饼,给他们解释:“刚才我问莲花没底,是因为白莲花是有底座的,悬挂白莲花没有底座呢,就是指这家棺材铺有麻烦,自己解决不了,希望找同行帮忙。”
夏侯立即问:“同行?什么行当?”
年良迟疑了,他不想说太多,可都到这时候了,他也只能说个大概:“异道。”
詹天涯听完,浑身一颤,但忍住了即将出口的话,只是紧盯着年良,听他继续说下去。
年良又道:“你就别问异道是什么了,说了你也不明白,很复杂的。”
夏侯道:“行行行,你继续解释。”
年良吃着烧饼继续解释:“我说‘没底的莲花,是托不住的’意思就是问他,既然事情那么麻烦,那你是不是想解决。然后,他就很疑惑,问你们俩是不是和我一起的?因为之前你说的那些话,一听就不是同行,他很警惕。我说是,那个男的又问,你们是否有名号。这意思是说,你们到底是行内什么人?怎么不懂规矩。”
夏侯问:“你说我们是良人,良人不是过去女子对自己丈夫的称呼吗?一般很少用。”
年良解释道:“良人在行里也是普通人的意思,就是说你们不是行内人。”
詹天涯听得仔细,不动声色,只是看着地面。
之后,男子问年良是否托底,就是说愿不愿意帮忙?年良问“底在几层,底有多厚”的意思是指:这件事到底有多麻烦?如果帮忙,对方愿意给多少?
夏侯道:“帮忙还要钱?不是,你觉悟不对。”
年良艰难地咽下那口烧饼:“这和觉悟没关系,原本无底莲花挂出来,就是悬赏,这是规矩。”
夏侯半张着嘴,好像明白,但又好像不明白。
进里屋后,男子询问年良的名字和来路,年良则称自己为天,意思是不方便透露。男子则顺势说自己为地,这也算是对不方便透露的回应,既然年良保密身份,他也得保密身份。同时,也算是一种尊重,年良称天,男子自称地,意思是地需要天罩着,他需要帮忙。
之后,男子说底在第三层,又说“家贫如洗,凉水半碗”,是说此事按照等级来分,最多是属于第三层地狱,又说这件事如果办成,他只能请一顿吃喝,其他的给不了,因为自己太穷了。伸出三根手指,就是第三层的意思,右手抓住左手手腕是指这件事应该有把握,不难。
夏侯此时问:“地狱第三层?这什么意思?”
年良此时噎住了,不断挥手,詹天涯赶紧拍着他的后背,又让夏侯去要了一碗水来。年良就着水让那块饼彻底咽下去之后,呼呼喘气。
夏侯一脸的难受:“年良,就这点功夫,你就吃了八个烧饼。哥,你忒能吃了吧?别再吃了,不是我抠门,我真怕你吃积食了。”
年良又喝了一口水,脸色显得很难看。
詹天涯忙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年良摇头,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好像还没吃饱。”
夏侯差点摔地上,詹天涯很无奈的扶着额头憋着笑。
詹天涯道:“等会儿再吃,你换点别的吃,那个男的说‘十六子时前’是初十六子时之前的意思吧?”
年良道:“对,还有五天。”
詹天涯问:“那破邪斩妖呢?”
年良摇头:“他没具体说,只是告诉我们,两个小时,大直街歪头杨树下的粥铺见面再详谈。”
此时,三人已经在大直街上,放眼望去,东方街面右侧就有一家粥铺,粥铺旁边正好立着一颗树干歪着的杨树,应该就是那里了。与此同时,平头男子也站在远处的一个卖烤红薯的摊位前,吃着热乎乎的烤红薯看着三人,还拿出一个小本子在记录着什么。
两小时后,粥铺都要关门了,三人坐在那,每个人跟前都摆着一碗大碴子粥,都凉透了,因为要等人,只得一会儿抿上一口。看得粥铺老板都着急,不知道这三人干嘛的?头一回看人喝粥用抿的,而且还把碗口边缘一圈舔得干干净净,若不是三人白白净净,还戴着工业大学的校徽,都会以为他们是来找茬的。
粥铺的门开了,男子进屋,老板上前说:“快关门了。”
男子指着年良三人所坐的那桌:“一起的,来三碗粥,再来点小菜,还有,来个酱肉丝。”说完,男子先付了钱,老板一看这情况,也没再说什么,进后厨忙活去了。
收拾之后的男子比之前看起来要亲切得多,虽然嘴角上的刀疤依旧骇人,不过,在温暖的灯光下,他的表情却显得更忧伤了。
男子道:“不好意思,让三位久等了。”
年良直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子看了一眼后厨的门:“半个月前,有人来我这里订棺材,要红棺,说家里老人过世,已经过了九十,算是喜丧,还让我们必须去量身。因为喜丧一般都要量身,更何况人上九十,老太太一般都要缩身。”
所谓缩身,就是指人在这个年龄段整个身材比例会比以前要小,主要是因为脊椎出现了骨质疏松,导致脊椎的压缩,甚至会出现压缩性骨折导致驼背,自然看起来就比年轻时候矮小。同时,还因为年老新陈代谢的问题,导致肌肉萎缩。
男子又道:“其实这也是规矩,所以,我就亲自上门,还带着妹妹一起去的。”
夏侯立即问:“你妹妹就是棺材西施?”
男子看了一眼夏侯,显然他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是别人这么说的。我妹妹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因为常会有街溜子来骚扰。”
夏侯立即道:“下次再有街溜子过来,你告诉我,我收拾他们去!”
男子没搭话,詹天涯则瞪了夏侯一眼,夏侯立即闭嘴,还把嘴给直接捂上。
男子,也就是所谓的地先生与自己的妹妹棺材西施去了那家量身,但是那家实在太远,在下城区农村,坐车都要两个多小时,加上步行快三小时才到那家子。到了之后,地先生和棺材西施惊讶的发现,那个老太太竟然还活着,精神状态极好。
地先生很诧异,因为这完全是不孝啊,虽然说人还在提前准备棺材也算个习俗,但是,哪儿有人活着就给量身的道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老太太自己要求的。见两人来了,非常高兴,赶紧让两人量身,还说自己做梦梦到老头儿这几天就要来接自己,所以,提前准备一下,收拾妥当了,好跟着老头儿走。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是临了的时候,老太太叮嘱要让地先生用一整棵原木来做棺材,而且只给一个星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