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苏摇了摇头,“实在是没活好。”
她回过头,对着黎梓熙说道:“这种整体性的文化在这里,我的人生就和你没有任何区别。”
“也许后来会有不同,可是今时今日无能为力。因为我们只是时代浪潮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部分,尘埃而已。”
“帮我做一件事吧,我可以付你钱,你开价,我尽我所有的,付给你。”
“什么?”闻言,黎梓熙问道。
“很简单,跑个腿就行。”
白流苏灭了烟,凑过头,在黎梓熙的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
……
12月10日下午,白流苏给燕罗打了个电话,装作不经意间,透出燕绮赢了500万的消息,掐准了燕罗来要钱的时间点。
在燕罗被田珍一家劝走后,她骗燕绮喝下放了大量安眠药的橙汁,然后将他溺死在主卧浴缸里。
同时,她让黎梓熙扮作自己,劝回燕罗,又让她先燕罗一步悄悄过来拿钱,避开监控。
黎梓熙进门后,她如法炮制,溺死了黎梓熙。
等燕罗敲门时,她再给燕罗开门。
接下来的事情,同顾思推理的一致,她用乙酷迷晕了外卖小哥王元虎,扮作他的模样抛尸,嗣后潜逃。
至于黎梓熙,早在9岁的白流苏,在她被人拐走时选择冷眼旁观那一刻,就从未将她当过妹妹。
那夜,白流苏居高临下,看着浴缸里的燕绮,因死亡而显得苍白的面颊,无比平静地喃喃自语:
“燕绮,我等你了那么多年,你没有来,终于我不再等你了。”
瞧瞧,破壁机里那团血肉模糊,多像她19岁那年被粉碎了的孩子。
血泪俱下。
而今,却不再有人用心疼的眼神看着她,跟她说你别怕,我在这里。
事实上,从来就没有人在那里。
文化灌输给你的那些爱与依赖,都是些最最无望的假相。
在这个世界上,你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人。
……
月浦市,位于热带。
天色明晃晃的,蓝如一块和田玉,白云飘荡,太阳困在里头,像冲破禁制的,孩子的眼。
青黑的柏油路,延展至不知名的远方,似一条蛰伏着的,畸形的龙,又常常被洒水车浸染。
风吹过来,携着些淡淡的花香,行人走在马路上微笑交谈,时有孩童在蹒跚学步。
月浦市的生活节奏慢且雅,店铺开到下午4:30就关门了,环境也很雅致,许多人会来到这里养老,或者度假。
滨海大道的一幢欧式小别墅里,女人正坐在画架旁,为她构思的新作品,缓缓添上了最后一笔。
画上是一个没有五官的女人,她被装在各种各样的瓶子里。
这些瓶子有圆的、方的、扭曲的、五角星的……
而女人也如同一包水一样,在瓶子里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形状。
看见圆瓶子里的女人,人们说,女人是圆形的。
看见方瓶子里的女人,人们说,女人是方形的……
女人望着画,眼波流转,嘴角慢慢鸣起一抹浅笑来。
尔后寥寥几笔,在画上添了一只振翅欲翔的蝶。
她管那幅画叫作:定义。
她想,不管女人是什么形状,她至少不能被看不见的枷锁困住,她应是一只破茧的蝶。
于这世界来说,她是美丽的、是无限的、自由的。
她有选择人生的机会,也至少该像个人一样。
关于自我的选择被宽容对待,不被任何陈腐的价值观所限制,不用陷在固有的评价体制里止步不前,不用在无尽的自我怀疑中,长出一副渴望而畸形的嘴脸。
她的未来是无限的。
有悦耳的门铃声响起。
女人拢拢头发,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渗进来,照在她一张完美而精致的侧脸上。
女人已经整过很多次容,而今就算你细细端详,也很难再看出从前的影子。
女人身份证上的名字是莫瑾瑜。
而大家都叫她苏澜。
至于从前被众人唤着的白流苏,早已被她丢入记忆的深渊里尘封,加上上百把锁,生生世世不再忆起。
这时,已是第二年十月底了。
苏澜的生活还算理想,就是在去年十二月的时候受了些波折。
打青冈市风华府邸902室出来,她在自己的脸上作画,化成黎梓熙那个欢场女子的模样,一路从青冈飞到嬉州。
在嬉州机场,留下黎梓熙的人脸记录后,立即在机场卫生间里卸妆、换衣服。
之后,拿着从燕绮手里得来的400万现金买了辆二手车,当场交付,立即南下,开了七天七夜,直到最南边的月浦市。
她如今手里的身份证,是莫瑾瑜的。
是黎梓熙偷来的,她前同事的。
黎梓熙还打算,以后玩够了,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嫁人呢,怎可能以真名示人?
如今,就算你将通缉照片,拿在眼前同她细细比对,也看不出分毫关联。
这段时间,苏澜做了很多事——独自旅行,不必顾及男人。
吃各种各样的特产,不用担心会被斥责为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