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书仰首望着此地风景,这里是“晴川花海”还是“在水洲”,一时像是有些分不清,同样一个夜晚,但岸边桃树下,只有她一人。
“凝书姐姐?”
“我有些不适,下次再讲好不好?待我换白昼前来,说与你听。”
王宫遗址前,水泉里溅出的浪花洒落在肩头,亦如那一晚将两块玉石扔进瑶池的瞬间,身后渐渐又有人走来:“仙姑,城外有人在看那柄剑,但我们也不敢肯定,不知会不会再让你空欢喜一场,你是否去看一眼?”
来到城外,见一位黑袍弟子,凝书的神情略显失落,却又是习以为常:“霄燚师兄?不对,我听闻该唤真君了。”
霄燚真君缓缓答道:“我偶然路过此地,便来看上一眼。凝书师妹,听我的,早些把碑给他立下,我们也好来拜一拜。”
凝书埋首不再理会,真君望着她手腕上珠串,问道:“你佩戴的是何宝物,竟会隐隐泛光?”
“这是……”她小心护着沧海明珠,微笑道:“这是我的回忆。”
凝书立于残败的楼兰城墙之上,眼前一幕幕不断变幻,渐渐地,岁月开始模糊起来,走过一场又一场春夏秋冬。
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漫天大雪飘落楼兰,一只玉手紧紧扯住她的衣袖,誓要结束这一番等待。
“凝乐!”
“够了!这次你一定要跟我们回去,昆仑诸派已有复苏之象,唯独瑶宫百废待兴,三年了,你究竟还要等到何时?”
身后几人也一一走来,玄华道:“凝乐,不是说过先好言相劝,劝说不住再动手?”
“看看她此时这样,哪里还用劝说?”
“你们快看!那是谁!”
就在几人争执之间,玄寂猛然大喝一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城墙下那风雨不倒的重剑,一具似曾相识的身影,头戴斗笠,伫立一旁。
几人怀着疑虑默默远望,望到那人将重剑一寸寸拔出,所有疑虑顷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坚信的目光,他们不顾一切飞奔前去。
“师兄!”他们前赴后继地呼唤。
男子背起重剑,已走出很远,听闻呼唤声,终究停下脚步。
凝书绕在他身前,扬手欲掀开那垂着黑纱的斗笠,却被随即阻挡,也不便纠缠。
“师兄,你的脸……”
“别看,会吓着你们。”
玄华道:“勿要逞强,我来为你医治,当能还复。”
“不必,我自行修炼,除了一道最深的爪印,面容也能渐渐痊愈,虽然不免会有些变化,”
这熟悉之声,让众人再没有任何怀疑,遂将男子围住,玄寂道:“师兄,究竟是怎么回事?三年了,三年里你在何方?”
“三年……”
“当年你与那黑龙飞上天际,从此再无踪影,昆仑浩劫算是得以平复,却又像不了了之。”
戴着斗笠不露真容的玄清似乎言尽于此,对他们不再过多理会,可迈出一步,却被凝书毅然拦下:“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玄清沉默许久,身旁几人也耐心等候,等到他仰首望着天幕那一刻,茫然自语:“三年?可我只是过了三天而已。”
“三天?”
“我打败了他,虽然那黑龙在我脸上留下无数伤痕,但我赢了,凭借此剑重伤他,更差一步令其毙命。然而这时,几尊神龙出现在九天之上合力擒住我,那一刻我终于相信,原来卢崖上仙所说的话没有半点虚言,我永远也不可能真正赢下。”
“那黑龙究竟是何来历?”凝乐道。
“我也不知,但后来我的罪名是,身为修道者不知克己正心,冒犯太古神祗,令龙族威严扫地,万死难辞其咎。”
“你在天界?还将被赐死?”几人大惊。
玄关接着问道:“师兄,那你又是怎样活下来的?”
“听闻是诸多来自上古人族的神祗为我求情,唐尧更因我擅闯神隐之地,惊扰伏羲,最后一位神使奉命,暗中放我一条生路,既息众怒又得周全。只可惜,蝼蚁之辈未能见尧一面,言一谢字,告诉他承蒙大恩苟活于世,永生不忘。”
“这天地间终有明辨是非者,不过,你今后又如何打算?”
“我打算在山下隐姓埋名,过些安稳无忧的日子。”
“你在山下,又叫我如何安心?”凝书拾起他的手,“跟我回去,就算不能再向世人透露你还活着,至少也要让将来门中后辈瞻仰、拜望。”
“拜望?拜望现在这样的我?”玄清猛然挣脱开,不断摇首,“你不明白,若将来都见到我如此下场,谁还愿意踏上这一条路?再遇昆仑浩劫,谁又来守住这片净土?”
话语间,他侧身躲开,掠过围聚的众人,背影渐渐远去:“遇事书信一封,没有我同意,谁也别来见我。”
“师兄!”凝乐呐喊道,“既是隐居,何不找个世外桃源,颐养天年?”
“保护昆仑诸派将来的弟子,下一代少年英雄们,还有我曾经许下的诺言……算了,或许她已忘掉,不提也罢。”
那离去方位,正面对着幻境外法阵中的二人,迟暮的吕长歌早已等候在此,望着头戴斗笠、身背重剑的少年玄清一步步走来。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苍老面颊,泪水径直滑落,三百余年的岁月,又仿佛就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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