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边时晴时雨,却始终温柔,无论远道而来的慕名者,还是路经此地暂时歇脚的游侠浪子,都与钱塘县中百姓一样度过平淡无奇的三日。然而在那静谧的湖水中,却有汹涌的暗潮滚滚而动。
清晨,湖边每隔一丈便站立一名县衙捕快,城中百姓们远远观望不得靠近,但隐隐能闻到湖上微风扑来的血腥气味,薄雾将散未散,恍惚中亦能看到湖面一片被染成红色。
最喧闹的东岸,云遥和雨蝶挤出人群中朝湖边走去,捕快们立刻上前拦住,其中一人面相十分凶悍,着一身捕头衣物,怒喝一声:“你们来做什么!”
雨蝶道:“请问这里发生何事?”
“不关你们的事,总捕大人很快就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总捕?”
“我乃钱塘县衙捕头李公府,此案非同小可,县令已上禀临安府衙,府衙总捕头很快就来了。”
云遥冷眼说道:“你一个县衙捕头,鼻孔都快朝着天上了,那府衙总捕头得有多神气?”
“臭小子,我看你就是罪魁祸首,来此打听情报的,给我拿下!”
“总捕大人来了!”
两边正打算动手,只听得一旁捕快喊了一声,转身望去,人群中赶来十几名官差,服饰与这岸边的人没有太多不同,除去中间一人,一看便是等待已久的府衙总捕,他虽相貌平平,双眼却格外有神,身姿挺拔,气宇非凡。
那凶悍的县衙李捕头立刻嬉笑着脸迎上前去,聊些奉承的话语。云遥远远望着总捕的脸,略有些呆滞。
“怎么了?”雨蝶问道。
“那位总捕大人的面貌,和玄清师伯有几分相似。”
“竟有此事!”
“在楼兰幻境见到当年师伯后,我便一直记得他的模样。其实除了这位捕头之外,大叔虽样貌迥异,却时常有一种莫名相同的神韵,尤其是在他认真之时。”
“我看你是太想念师伯了,所以见谁都觉得像他,可惜当时我不在楼兰,未能目睹本门这位千古流芳的前辈。但愿眼前这位总捕大人是个好官,不会令你失望。”
话语间,李捕头像个小喽咯一样,领着总捕来到湖边,朝着云遥和雨蝶大呼道:“愣着做何!这位是府衙总捕头燕回大人,见到燕捕头还不下跪行礼!”
“不必了,这二位是何人?”
“回总捕大人,这二人十分可疑,非但不晕血,还上前来询问状况,八成是行凶后装成平民百姓,想探听官府有无查到线索,我正打算把他们押回县衙中。”
“荒唐!身为官吏,领着皇粮俸禄自当秉公执法,无凭无据岂可随意抓人!”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
云遥笑道:“总捕大人息怒,这位李捕头也是用心良苦,或许是想先带我们前去,而后等着我们的家人上缴赎金。”
“对对对,这位小兄弟说的……你放屁!我怎会是那种人?”
总捕大人道:“够了,二位见此一幕却无畏惧,这位兄台又背着兵刃,定是有些本领的人。二位若有意相助,我自是不胜感激,当然,是否行凶之人,也自有定断。”
李捕头立刻劝阻:“大人,此案在临安府钱塘县中,自是您和小人的事,岂可由他们插手?等案子破了功劳怎么算?”
“我们查案是为民讨回公道,份内之事,何来功劳一说?”
“是是是,大人一番教诲,小人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燕捕头朝着二人拱手道:“鄙人燕回。”
雨蝶也说起二人来由,云遥却站在一旁傻傻发愣,这位捕头容貌与少年玄清少说有七分相似,虽细看之下又有些许不同。繁华人间,大千世界,原本并非稀奇之事,奈何他对已故师伯执念不浅。
“这位兄台怎么了?”
“没、没有,燕捕头,你有几分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云遥支吾答道。
“不知是怎样的人?”
“他是一位盖世英雄,不过已离开很多年了。”
“死生难料,还请看开,能有几分像他,是燕某荣幸。李捕头,你快将此地前因后果细细说来。”
“是,大人。”李捕头应和一声,埋首禀报,“三天前,县里一位员外老爷同夫人游湖,行至断桥白堤一带,妇人的耳坠不慎掉入湖中,于是他们靠岸后派了八名家丁下水去捞,这八人水性极好,却几个时辰未曾上岸。员外和夫人等不住了,便回府歇息,此事也近乎不了了之,那耳坠值些银两,他们以为是八人起了财心,私吞耳坠跑掉了。谁知今日一早,湖边的船夫就看见了这一幕……”
几人望向那已被染红的湖面,云遥问道:“为何只有血迹,不见尸首?”
“尸首先前已被打捞上岸,其实称为尸首不太合适,应该叫作尸块才对。”李捕头咽了一口唾沫,挽起袖口的手臂上,汗毛不觉竖立。
“那些尸身被碎成一块又一块,大致看去似乎不够,究竟差了多少还要等仵作验完才知。当时弟兄们晕的晕、吐的吐,也就因我爹是杀猪的,我小时候看惯了才勉强能撑住。”
“这也太残忍了。”雨蝶皱眉。
“谁说不是,那几名家丁又没钱财,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哪来的深仇大恨何必下这般狠手。大人,您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