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鸳道:“他遇见你们可算是遇见一生的贵人,但即使时来运转,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心。”
“你也切莫心急,还是见一面再说,”雨蝶叹道,“回想当初收到他的请柬,也不过一月之前,但人间却已过去三年之久,实在世事难料。”
门缓缓拉开,一名斯文少年躬身道:“几位何事来访?”
云遥大惊:“三年过去,孩子就这么大了!”
“靳天生人在哪儿,赶紧让他出来接见。”洛轻雪道。
“我是这家书童,先生与夫人外出游历,全府州都已知晓,出书一事早委托旁人,诸位请回。”
“还请得起书童了,当真是世事难料,”洛轻雪皱眉不解,“书正面世,为何人却早走了,不再大赚一笔?”
书童道:“先生直言这辈子钱物已是够用,眼下只有一心愿未了,故而离家远行。”
雨蝶道:“我记得他曾在信中说自己目无长亲,不知这翻游历是去何方?”
“我只知是去寻一位名唤吕小戈的人,此人写了一本《仙侠尘缘录》,但本尊却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上没有谁知其面目,学者会几番邀请他也没来。先生将他视为命中宿敌,无论如何也要找到。”
吕长歌道:“我的本家?那你先生可一定比不过。”
如鸳道:“找到又能怎样,文斗不成要改武斗?”
“那倒不是,但先生说他的妻子定美不过夫人,说不定还老大不娶。”
洛轻雪道:“靠这找场子,丢不丢人?”
如鸳道:“我今天就在这里守着,等到他们回来为止。”
书童道:“我也不知诸位来历,不敢擅自引进府中,但观你们大多面善,请稍等片刻。”
说罢,书童闭门回到院中,又过了一阵再度拉开,手捧五本册子,一一分给众人。
“这是先生写的新书,《重生青丘记之家有狐仙美眷》,请几位品鉴,多多指教。”
吕长歌喃喃道:“才撕一本又来新的?这种破书,老子再也不会看。”
城中庙会到达鼎盛之时,在街头璀璨花灯的照耀下,五人并排坐于靳府门前石阶上,借着火光翻看起来。
云遥皱着眉头,不忘念念有词:“我们不去拯救人间,一起在这里看故事书,会不会有些不妥?”
雨蝶率先合上书本,微微道:“故事乏味,文笔粗陋,格局浅薄,心怀狭小,并无多少可看之处。”
吕长歌一目十行,翻得最是勤快,洛轻雪讥讽道:“之前谁说不看,这就扇自己耳光了?”
“我在挑重中之重来看,细想之下这成亲后自然是与上一本有所不同。”
话语间,吕长歌已翻到最后一页,失落地将书狠狠往地上一摔:“去他姥姥的,两口子往炕头一钻天就亮了,当中的事全省掉,写的什么玩意儿!”
“你给我滚!”洛轻雪一脚将吕长歌踹到石阶下。
然而这时却发觉,如鸳全神贯注,目不转睛,与先前撕书的她竟是判若两人。
“别吵,我快看完了。”
洛轻雪疑惑道:“如鸳姐,你是认真的?连我们都看不下去的书,你活了几千年竟然如此新奇?”
许久,如鸳合上书本叹道:“走罢,我不再阻拦他们了。”
“你为何突然想开了?”吕长歌步履蹒跚从石阶下走上前来。
“书确实写得很烂,但个中情意却不假,看得出作为模本的他们十分恩爱。现在的小公主不就与曾经的我一样,不顾族民反对,抛下一切来到九州,我又凭何阻止她追寻自己的路?”
吕长歌微微点头:“关于海外风貌一段,确实有所改良,看得出这一本是付了许多心血,也得到贤妻不少指点。”
如鸳道:“虽然这个靳天生不是写书的料,只会炒噱头来哄抬,但一切也是为了养家糊口,让疼爱的夫人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既然她已如此美满,我身为先祖,更不该拆散,该当祝福二人。”
雨蝶微笑:“如此甚好。”
寻一家客栈住下,站在高楼之上眺望全城风貌,如鸳渐渐回想起往事:“数百年前,这里有一个狐仙传说,那时候我还以为又是族民离开了青丘山,没想到只是一介心术不正的地仙而已,听闻后来,四名来自昆仑的少男少女仗义为民除害,将其赶走。”
云遥道:“我听靳天生说过此事,他的祖先还为那几人送去鱼、果作为谢礼,而他也因此有了灵感,才写起关于狐仙的书。”
如鸳道:“听说城中还为他们塑了几具石像纪念,不妨去看一眼,曾经与你们一样怀着侠义心肠的年轻人。”
云遥埋首思虑片刻,微微摇头:“还是算了,数百年,石像也早已被风霜侵蚀,过去的往事,我们何必叨扰。”
“既然放下了所有包袱,何不去城中凑凑热闹?”
“只有我们五人,太冷清了。”
“这还不够?你非要等到百年后......”话音未落,如鸳便后悔开口。
众人也回过神,无言以对。
云遥露出苦涩的笑容:“百年我应是等不到了,只希望下个中秋,大家能再团聚一回。”
雨蝶道:“我去找个驿馆给爹写封家信,你们也在城中随意走走好了。”
吕长歌道:“都去罢,别再让归墟之门扰了心境,既然已放弃,就当什么也没听到,这个即墨虽不比临安繁华,也足够令人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