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薄雾飘来,一切景致朦胧不清,紧接着,不知从哪里飞出的女子歌声,柔媚婉转,如诉如泣,动人心扉。
“风为裳,水为珮。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两位垂钓者收起鱼竿,定眼望去,江水对岸竟有一座府邸,似乎之前从未察觉。
歌声缠绵凄迷,幽怨难言。
二人正犹豫是否该御剑跨江而过,水面竟浮出一座座石桩,稳立在浪花中,俨然为了恭迎两人而出现。
他们相顾一眼,甚至未曾多有言语,便过江而行。
江流对岸,一座连云甲宅,远望亭台华美,楼阁耸列,环绕宅邸,遍植奇花香草,馨香远送,安心宁神,加之歌声环绕,二人来到府门前已是昏昏沉沉。
此时,楼阁已然在望,歌声忽而停下,四周沉静,连江中浪涛亦不曾听闻,只有二人喘气之声。
也不知是否鬼迷心窍,云遥毫不犹豫便上前抓住门环轻扣,门户骤开,香风扑面,一位妖媚女子身着华服,笑语盈盈地伫立于门中。
见二人竟毫不见怪,略一点头,柔声说道:“更深露重,两位远道而来,寒舍蓬荜生辉,小女子菱香惶恐之至,还请府中一叙。”
“这,是否会有诈?”云遥尽力清醒,却依旧恍惚道,“姑娘衣着像是风尘女子,此地却不像风尘之地。”
“公子且安心,我是自己做买卖,无人谋差价,定然童叟无欺。”
“不,我并非此意......”
吕长歌道:“我们有二人,姑娘一人做买卖怕是不够。”
“这夜漫长,不妨事,还有一位排在前头。”
二人再想挣扎,却仿佛早已丢掉心智,任凭女子领入府中。
先前江畔,此刻只剩两柄被遗弃的鱼竿,不久后,一只纤纤玉手缓缓拾起。
雨蝶念道:“这是他们留下的?”
“难不成钓鱼被鱼拽进江里了?”洛轻雪道。
“不,我之所以会突然邀你们赶来,是因方才歌声有异,那似乎是鱼妇的歌声。”如鸳道。
“鱼妇?”
“鱼妇是上古时代一种妖兽,按说早该绝迹才对。鱼妇皆为雌,以男子元魄为最喜好的食物,回想城中发生的事,一切都能说通。还有,凝音石原本只能存音,而鱼妇有使生命化形、魂魄短暂复苏之能,因而才能让我们看到幻景。”
雨蝶道:“你是说,鱼妇也寄宿在少昊大人布下的神之领地,将凝音石当作玩物,而赋予了藏在其中人们的回忆化形之能。”
“不错,鱼妇的歌声极具魅惑,比狐法有过之无不及,只怕云遥有‘神道无念’也难以彻底摆脱。”
顺江望去,茫然一片,不曾看见有何府邸与石桩,女子们越发焦虑。
如鸳道:“我们分头寻觅,定要找到这两个钓鱼反被鱼钓去的家伙。”
宅内陈设清雅,又不失华贵,铜彝玉炉,灯烛长明,池沼融融,荷叶凝碧。来到后堂外的亭台下,只见石桌上呈满佳肴,美酒飘香。
谁料此地早已倒下一人,令来者大为惊诧。
“陆北筝!”吕长歌顿时清醒了不少,“这个老流氓,白天还假意惺惺思念亲人,天一黑竟也做出这样的事。”
“能来这里,你们也彼此彼此,”菱香姑娘微微道,“我是说,这位爷不胜酒力,三两杯就倒地不醒,今晚是无福消受了,你们走运,已不必排在他之后。”
吕长歌俯下身探寻陆北筝是否有恙。
“他就是你之前所说的陆北筝?”云遥问道。
“不错,白帝城中一个老混子。”
“老混子?和你一样?”
“老子在与你认真说!”吕长歌一掌向他脑后拍去,顿时,他也仿佛有些恢复理智,环顾着四周。
远处的女子却十分不解,心中默念:“这两个家伙究竟是何来路?换作旁人,此刻早该变为行尸走肉才对。”
吕长歌起身道:“菱香姑娘,能否将之前的曲调再唱一遍?我们父子二人在江边垂钓,听完一曲只觉意犹未尽呐。”
“你们是父子?”
“不像?你觉得是爷孙也成。”
云遥白眼道:“总之他一定要占便宜就是了,随意。”
菱香道:“抱歉,之前随口哼唱几句乃兴致所至,眼下贵客来临,伤感全无,却是难以再唱出来。”
吕长歌道:“既奉我们为贵客,岂有不应之理?”
“小女子只卖身不卖艺,二位还请自重!”
“抱歉,失礼失礼,我没想到姑娘是如此清高、不为利禄之人。”
“那就闲话不多聊,二位分个前后,请容我将这位爷安置,以免寒夜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