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六月二十三、未时、青镜司】
胡依依同舒恨天闲谈了片刻之后,心中始终放心不下榛苓居中的姚子贝,于是不待舒恨天把话说完,随即起身,顾自回后院。
舒恨天叹了一声,将剩下的西瓜吃完,他见自己左右无事,遂出了徐府,径往青镜司上值。
舒恨天如今已是青镜司百户,进出青衣卫重重门户,自是无人敢阻拦,卫卒知他与自家的千户大人关系非同一般,是以见他走进千户小院,也未入内通禀。
舒恨天悄悄步入徐恪的公事房内,见徐恪与李君羡好似刚刚用罢了午膳,正于房中饮茶小坐,他蓦地冲了进去,朝两位千户大人怪叫了一声,搞得君羡举茶碗之时不禁手抖了一抖,碗中茶水溢出少许。
“原来是书仙老哥呀……”君羡摇了摇头,微微一哂道:“想不到老哥恁大年纪,心性却如孩童一般,如此爱玩。”他取来一块手巾,将手上茶沫拭去。
“谁说我年纪大了?”舒恨天大大咧咧往君羡旁边一座,嘶哑着嗓门道:“我这么点年纪,在我众兄弟姐妹中,可是排行最末的一个,光是我那仙子姐姐,就比我大了足足四百多岁呢!”
君羡顿感好奇道:“老哥哥还有众多兄弟姐妹?除了仙子姐姐,还有哪些人?”
“说这些何必?”舒恨天抢过君羡的茶碗,“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大口,随即朝徐恪言道:“我说无病老弟,你那宝贝二弟已经走了,你倒一点也不急?”
“二弟真的走了?”徐恪忙站起身,“他去了哪里?”
舒恨天忙摆手拦住道:“这夯货跟他‘老相好’走的,昨夜戌时就动的身,眼下估摸着,已经到了太湖边啦!你就算想追,也追不到。”
徐恪望了望南面的方向,眼神中不免有些惆怅,顿了一顿,他朝舒恨天问道:
“二弟是跟‘三公主’走了么?他因何要走得这么急?也不跟我道个别?”
“他呀,还不是怕你拦着呗!依我看,这呆子自从见了他‘老相好’之后,恐怕早把你这结义的大哥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徐恪苦笑道:“二弟虽然笨了些,断不致如此‘见色忘义’,他着急跟着三公主走,必是有他的苦衷。”
“他哪有什么苦衷啊?分明就是……”舒恨天撇了撇嘴,正想编排一顿朱无能的坏话,见徐恪面色忧郁,眼神中满是愁绪,知他心伤二弟遽然远去,这下面的话便不忍出口。
李君羡忙问道:“书仙老哥,无能兄弟前些天还好好的,为何会突然间不告而别?他昨夜离去之时,可曾与老哥说了什么?”
“这呆子,昨夜跟着三公主离开之前,倒是同我老舒说了很长一会儿话……”
舒恨天叹了一声,遂将朱无能如何遇着了三公主敖莹,又如何将晋王所赠的那一株“缀玉千枝珊瑚宝树”当作见礼赠与了敖莹,昨夜又如何与敖莹匆匆离开了徐府,直往江南而去的经过,与徐、李二人详述了一通。
自然,其中有些事关朱无能与敖莹之间的细节,多半还是舒恨天猜想而来,他为了把朱无能的故事说得绘声绘色,免不了又“添油加醋”了一番……
徐恪听罢之后,虽伤感二弟匆匆离去,但见二弟终得与三公主聚在一处,又知二弟身边已有了三齿钉钯护佑,从此当不至于心智懵懂,他还是打心里为二弟感到欣喜。
说完了朱无能的事,舒恨天当即起身告辞,徐恪问他要去往何处,舒恨天小眼一翻,面露不快道,依照你千户大人的吩咐,不是叫我去监视并保护裴才保吗?我舒百户如今是堂堂朝廷命官,岂能白拿俸禄?自然要赶紧去盯着那翠云楼了!
徐恪心知这位“书仙大人”定是找个由头出外四处闲逛去,他也不点破,随即挥了挥手,让书仙老哥务须小心……
待舒恨天走后,君羡想到翠云楼之事,随即朝徐恪问道:
“贤弟,如今落霜已死,魏王殿下交代你的裴才保,还要接着保护么?”
徐恪道:“他是要我监视保护裴才保,就算落霜死了,可不得接着去监视么?”
李君羡道:“这几日我也曾在翠云楼外仔细看着,贤弟可知,这些天裴才保可真没闲着啊,他到处招揽各路江湖人物,如今这翠云楼内也算是‘人才济济’了……”
“裴才保招揽了许多江湖人物?他想做什么?难不成……想自创一个‘翠云帮’?”
“‘翠云帮’?哈哈哈!”李君羡听闻此名,不由大笑道:“贤弟这个名字取得委实是好!恐怕这裴才保也想不出如此妙绝的帮名。如今的翠云楼内至少聚拢了十几路江湖好手,称他们一声‘翠云帮’怕是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