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雨不住扭头研究那道石门,脚下踩了块石头差点绊倒,被许砚笑了一声:“不看路啊?”
“刚才那一道石门啊,”沈灵雨往回指指,“上面的符文一个字都看不懂,单凭一个‘道’字也看不出是哪个年代做出来的,不然还可以根据石门来推测鬼王被压在这里的年份。”
许砚却摇头,道:“那道石门是十二年前立在这里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知道打开它的方法。”
沈灵雨瘪瘪嘴,道:“算我多想。”
可是,她心念一转,还是继续问了:“你怎么知道打开这道石门的方法,十二年前你又没来过,是那位戴墨镜的高人告诉你的吧……”
说到这里,沈灵雨转低了声音,絮叨着:“总叫他‘戴墨镜的高人’感觉又奇怪又不尊重人,可是为什么我问了景慕青和灰叔那位高人的名字,他们两个都告诉我没必要知道?”
许砚静静的,并没有去接沈灵雨的话。
石门后接着一条很长的甬道,幽暗的甬道中泛着磷光,照亮他们前进的路。抬头看,粗壮的树根盘根错节,白色的树根密密匝匝,看得沈灵雨两臂生寒。
左右距离不过半壁,凑过去看,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小虫子,甬道之中的磷光便由它们身上来。脚下是看不清颜色的地,沈灵雨用鞋底来回蹭几下,感觉很结实,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二人在这条甬道里走着,怎么也望不到这条路的尽头。只是,走到半路,他们的右手边出现了另一道门,门上雕刻的,是一只玄武。
沈灵雨只转头看了一眼,便听得许砚在前面告诫她:“跟紧我,不要乱碰那些东西。”
走在这种地方,她自然是要听比自己厉害的人的话,乖乖缩起手,寸步不离地跟在许砚身后。
然而,他们不打算招惹,不代表人家愿意放过。耳边轰隆一声响,转头去看,雕刻着玄武的石门已然打开,石室内燃起灯火,似乎是在邀请他们进去。
许砚一手握紧秦剑,一手将沈灵雨护在自己身边。二人保持戒备状体,如此朝那道石门盯了一会儿,又不约而同向甬道另一头退出半步——他们只退出了半步,在另半步没迈出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两堵石墙阻住了他们的去路。
如此,就算这刻有玄武的门后等待他们的是一场杀戮,他们也要进去闯上一闯了。
两人背靠背走进那道门,沈灵雨手持鱼肠剑环顾自己这一侧,摇曳的灯火之下,从墙脚到屋顶,写满了汉隶。二人在这间石室里转了一圈,石室里空荡荡的,好像除了墙上的文字,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沈灵雨学中文的,认起汉隶来并不费力,可在烛火下辨字就是费力,她眼睛都看花了,才将墙上的内容读完。
这墙上刻着的,是把鬼王封印到黑山底下的过程。
东汉时期,有一支彭姓氏族,代替原本的宗族承受了强大的诅咒。与常人不同,此彭姓氏族的后人,寿命要长岀很多。在他们的氏族之中,六代人同堂,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彭姓氏族的人将他们的长寿,归结为他们不断修炼的玄术。不过,无论他们怎么修炼,都无法抵御诅咒给他们带来的痛苦,他们总是在失去,失去亲人失去爱人失去朋友。
他们漫长的人间之旅,就是一个不断被抛弃的过程。
他们不敢对亲人有过于亲近的感情,不然哪天醒来亲人就死在了自己的身边。他们也不敢如常人那般与人敞开心扉称兄道弟,否则他们的兄弟会变得很惨。他们甚至不敢动春心,眼看着自己爱的人或痛苦地与他人生活到一起,或死在自己面前,这种事情先后逼疯了几个情深的族人。
后来终于有人发现,长寿,也是对他们的诅咒。
此言论一出如同石投大海,激起千层浪。原本以专心修炼麻痹自己那颗红尘凡心的彭氏族人,近半数再也没能静下来,他们的长寿,再也成不了他们骄傲的理由。
彭氏一族内部开始出现分歧,有的人认为这是上天赐给他们,修炼得道的好机会。毕竟,几百年的长寿不是谁想得到就能得到,而断绝情感,也是通往得道路上的必经一段。
有的人很愤怒,认为这是他们原本的宗族给他们带来的灾难,凭什么他们要这样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宗族的后代却可以享尽人间烟火?难道宗族,就一定比他们这分支高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