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任怜珊的手指渐渐远离,沈灵雨眼中的血红色越来越少直至消失,原本漆黑的视野也越加明朗,任怜珊白皙干净的手指被沈灵雨死死扣住手里,而沈灵雨的一举一动并不受自己控制。
沈灵雨难免有些害怕,因为,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太熟悉。
任怜珊咬着嘴唇,强撑着不让自己继续喊出来。沈灵雨眼看见自己的手猛然发力转向一边,将任怜珊的手腕扭断。
任怜珊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五官极度扭曲之下,她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任怜珊愤怒地发问。
“好奇怪,你是什么东西,明明死了,身上半点鬼气都没有。”沈灵雨的声音冷冷的,中间又夹杂了一丝戏谑似的惊讶。
任怜珊踉跄着倚在石柱旁边,蹙着眉头望向沈灵雨的一双眼,在几番怀疑和自我否定之后,终于坚定了目光:“你……不是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个沈灵雨!”
“我从没说过我是她。”沈灵雨,准确地说,是苏弥月在笑着回答道。
沈灵雨的意识被挤在身体的一角,眼看着苏弥月用她的手对付任怜珊,耳听着苏弥月用她的嘴说话。明明是她的身体,此时却不听从她的指挥。沈灵雨感觉到自己的脚动了,苏弥月带着她的身体向任怜珊一步步靠近,任怜珊盯着她的眼睛,一步步后退。
沈灵雨感觉到自己在笑,苏弥月用她的声音告诉任怜珊:“想夺我的眼睛,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说着,她看见自己的手抬起来,作利爪形,朝任怜珊的头颈猛抓过去。任怜珊早就被苏弥月的气势吓得战战兢兢,这一下更是慌得扑向雕花栏杆翻身跃到树林之中,跑了一会儿她转过头,发现自己并没有远离危险。于是,任怜珊啊——地尖叫一声,空间开始扭曲。原本在追击的苏弥月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只见身后的医院和眼前的法国梧桐燃起大火,和被火烧起来的纸一样怪异地扭曲着卷下去,化作一片灰烬。
神魂猛然下坠,又猛然停住。
一片迷惘之中,沈灵雨醒了过来,屋里里的灯光很亮,晃得她的眼睛发痛。
景慕青的脸凑过来,他看了她一眼,激动地转过头喊:“溪桥溪桥,她醒了!”
喊完,他开心地跟她说:“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这样睡下去,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沈灵雨想安慰他说她这不是没事,一开口却变成了:“苏珏?”
这一声“苏珏”叫得景慕青浑身发僵,再回过头来,他的脸上已经写满了难以置信。
“小灵子,你叫我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片刻之后,忽然惊惶地后退出好几步去,连被踢翻的椅子都顾不上。
这时候,郁溪桥端着一只碗慢悠悠走出来,目光在她和景慕青身上转过一个来回,又看看地上的那把椅子。“慕青你怎么了,之前为了把沈灵雨唤醒,又是威胁要挖人家眼睛,又是下载蚊音在人家耳边高声播放的。这会儿人醒了,你反而疯了?”
景慕青讷讷地说:“溪桥啊,她不是沈灵雨。”
如果此时不是泪腺不受控制,沈灵雨一定会留下两行清泪来。她从任怜珊构建的世界中逃脱出来,身体却依旧为苏弥月所主导。
苏弥月坐起来,低头看向刺进膻中穴的那根针柄上刻满符文的银针。被挤在身体一角的沈灵雨心说,原来先前她会感觉到眼睛痛耳朵痛,都是景慕青的杰作。而最后的胸口发痛,则是郁溪桥的这根银针导致。
听说沈灵雨不是沈灵雨,郁溪桥也没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只是走过来,将手里的碗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他对苏弥月下令:“躺下,带着针不要乱动。”
苏弥月有心不理会,被他一把扣住肩膀,居然动弹不得半分。
无奈之下,苏弥月躺回去,看着郁溪桥把刺进她膻中穴的银针取走。
郁溪桥将手指往她的脉搏上一搭,诊了片刻,又将她另一只手腕拉过来诊过,翻起她的眼皮看了又看,转身对靠在墙边的景慕青说:“身上没有鬼气,灵魂没有受损,只是受到一点惊吓。”
景慕青贴着墙站得更直了:“溪桥,你有所不知,沈灵雨不会有这样的眼神,也不会叫我前世的名字——她是苏弥月!”
苏弥月翻身坐起,捏捏自己僵硬的手腕,朝郁溪桥和景慕青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