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的疏勒国已遭受巨大破坏,北岭城与疏勒城一样,城内外数老弱妇孺被屠,州兵十剩一二。而盘橐城周边国民已经逃散一空,村寨尽毁,满目疮痍,国民死伤无数,牛羊被抢劫一空。放眼所及,此时的疏勒国仿佛世界末日。
见汉使团已经赶走龟兹人、焉耆人并得胜还都,国民们三三两两担着家当、推着粮秣、赶着牛羊,一一从丛林内返回家园。可他们面对的是一座座被烧毁的村寨,一片片断垣残壁,一片片被踩踏破坏的农田。已然破碎的河山,令国民们欲哭无泪。
战后重建迅速展开,左相寒菸、商尉纪蒿在卫卒的簇拥、护卫下,坐着辎分头一个一个村寨、一个一个部族安抚国民,处置各部族趁乱杀人越货、为非作歹者,并通告由汉使府出资,令各村寨迅速重建家园。
安置好伤员,抚恤了阵亡将士家属,等三州局势基本稳定下来,班超才带着汉使团返回盘橐城。
班超回到丹蝶苑葱岭堂没一会,刚卸下甲服,挂好重锏,连脸都没来得及擦一把,权鱼便倒提着尖顶毡帽、身着皱成一团的白色胡袍,腋下挟着两卷简册,从王宫匆匆赶过来了。
小姑、寡妇二犬静静地坐在班超案侧,目光忧虑地盯着班超、权鱼。
作为新生的疏勒国扛鼎之臣,此时的辅国候权鱼神情黯然,双眼血红,蜷须杂乱,胖大的身躯佝偻着,现出过度疲惫之状,显然这次守卫盘橐城让他操碎了心。
他在班超的案上摊开简册,“仲升,此战于阗国大胜,疏勒国惨胜。于阗国击杀北虏三千余人,俘一千四百多人,缴获无数。疏勒国被屠城三座,国民一千四百多人被杀,有两个部族惨遭灭族……国兵亡九百余人,伤一千余人,仅余二千余人能战。村寨、田地被毁,牛羊损失无数……”
班超手端着云龙纹漆碗一饮而尽,神情黯然地掷于案上。他起身背着手走到堂中间的大沙盘前,看着赤河、疏勒、北岭三城,一时面色严峻、百感交集。疏勒人民对他的信任令其热泪盈眶,他沉吟半晌,才默默说出一句话,“铁打的国家,伟大的疏勒!”
权鱼也走到沙盘前,看着西域的山川地理形胜,不无忧虑地道,“冬春相交之际,窦固都尉或再征白山。仲升,呼衍王必不会坐以待毙,此战疏勒不过惨胜,需迅速整备,重建国兵,筹备下一场大战哪!”
班超感同身受,他点点头,“重建、募兵、筑城,均由左相府、右相府、商尉府负责,吾会令莎车国、于阗国、鄯善国相助——”见权鱼双目含泪,他理解这个鱼国贵族,便抓住权鱼的手道,“鱼兄不必难过,此战对疏勒国是惨胜,可对呼衍獗则是彻头彻尾之惨败!”
权鱼点点头,可泪水却簌簌而下,“浴火重生哪,疏勒国站起来了!汉使团也在葱岭之下站稳脚跟了,其实吾应该高兴……”
此时的疏勒国,加上王治盘橐城总共才七城,竟有三城被屠,兵民伤亡三千余人。对疏勒国而言,这确实是一场浸着将士、国民们鲜血的惨胜、险胜啊!
但这一仗对北匈奴西域都尉呼衍獗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次惨败。呼衍獗自将三万大军在盘橐城下攻城多日,亡九百余人,伤一千多人。到了疏勒城下又被班超与疏勒军夹击,亡一千七百余人,伤不计其数,并仓皇逃回姑墨国。
对呼衍獗而言,如果再加上在东线的大败,这场筹划半年多的大战,则是一次彻底的大失败,且败得毫无脸面!
过去十余年,疏勒国先后两次被灭国。今天的疏勒国国民不足两万人,却在汉使团率昆仑屯迂回包抄石亀之时,生生顶住呼衍獗亲自率领的焉耆国、龟兹国整整三万大军的围攻,在三座城池被屠的情况下并未屈服,贵族、国兵、吏民无一人降。
班超理解权鱼的心情,现在疏勒国全国都在舔伤口,但汉朝与北匈奴争夺西域这场殊死较量远未到分出胜负的时候。冬季到来来,呼衍王一定会逼着呼衍獗再犯疏勒国,留给汉使团的时间不会太多。
北匈奴人、龟兹人、焉耆人不会相信眼睛,权鱼拭去泪珠,“仲升,吾哭过了也好受了许多。让你吾重振疏勒国,再战呼衍獗!”
……
呼衍獗率大军一路退到尉头城,才逐渐收拢起各营。
此时尉头城仅有吏民进出,官吏、国兵已经被班超斩杀殆尽。呼衍獗仅留下千余人驻守尉头绿洲,便率大军黯然退到姑墨国王治南城休整。
姑墨国水网、沼泽遍地,主要种植一年一熟的早、中熟粳稻,沿途稻浪翻滚。七月末正是早熟粳稻收获季节,各部族都忙着收稻,田野里到处都是忙碌的农人。看着垂头丧气的国兵们经过,一丝失败的气氛在吏民中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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